大夫人与婆婆斗智斗勇十几年,深谙对方的路数,一看杜老夫人的眉头,便晓得她要借机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母亲看到宛然,是想起三弟了吗?”大夫人抢在老夫人之前道,“母亲放心,宛然既然回到帝京,儿媳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贵嫔娘娘不是说了吗,咱们家的女儿将来都会有大造化的。”
杜老夫人哪里还记得自己挂名的三儿子长什么样。
但她也晓得,在孤身一人来京的杜宛然面前,自己不能显得太过无情。于是她不得不将方才腹内的一番话咽了回去。何况她也听出来了,大夫人是在拿贵嫔娘娘压自己呢。至于什么“大造化”,显然又是杜贵嫔有了新的主意,可恨她不敬自己这个继母,凡事只与大夫人商议。她倒要看看,这姑嫂两人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杜老夫人胸中的一口气半天都没顺过来,只道:“你年纪小,又常年生活在乡下,以后跟着你的堂姐们多学些东西,也免得旁人觉得我们杜家的女儿不知礼数。”
杜宛然只垂着头,闻言再施一礼,便退到了一旁。
杜老夫人再无其他话好说,摆摆手让大夫人领着杜宛然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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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膳的时候,杜宛然便见到了家中其他的人。
杜老太爷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杜隐林娶妻程氏,育有二少爷杜行正和二小姐杜宛玉;二儿子杜隐丛娶妻郑氏,这郑氏乃是杜老夫人的侄女,一向颇得杜老夫人的青眼,竟先于长嫂生下长孙,便是刚刚订了亲的大少爷杜行端,另有一女杜宛清,已经出嫁。
三儿子便是杜宛然的父亲杜隐竹,娶妻陈氏,只育有杜宛然一女,夫妻俩都很早过世了。
杜老太爷一向不爱与家人一起用膳,早就吩咐了宛然无需前往书房拜见自己。两位伯父并两位堂兄也没什么话好与杜宛然说,只有二夫人与杜宛玉两人笑着和杜宛然打了招呼。
二夫人秉持着和婆婆一样的立场,开口就给长嫂下套,道:“听说宛然是一个人上路的,早知如此,不如让行端去接宛然。”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斜睨着大夫人,显然是在暗示大夫人苛待无父无母的侄女,连个仆从都不派。
杜宛玉开口道:“婶娘这话真奇怪,之前祖父说能谋到御林军的空缺,不是你说大哥骑不得马,行不了远路,愣是让二哥去了吗?”
二夫人十分溺爱儿子,哪里舍得让他去御林军中任职受苦?这事家中的人都知道,连杜老夫人都曾经怪过儿媳妇太过武断,阻碍了孙子的前程。杜宛玉口齿伶俐,一番话将二夫人堵得哑口无言。
大夫人早知妯娌连自己女儿都斗不过,从容道:“原先宛然的奶娘说是会一同上京,谁知刚要出门时忽然患了疾病。幸好有三弟的故交一同上路,宛然才能平安抵京。”说完她也不去看二夫人,直接朝着杜宛然道:“既然我们承了对方这样的情,改日便备了礼去谢谢人家。”
宛然这才有机会开口道:“多谢大伯母了。等到方伯父他们安顿下来,我再报予您知。”
大夫人母女联手,二夫人自然只能落败。她心中暗恨,稍稍用了一点饭蔬,便推说身体不适,下去休息了。
其余众人见怪不怪,显然两房的争斗已是常事,没有什么能够引人惊讶之处。
杜宛玉笑着对杜宛然道:“妹妹穿我的衣服还合身?”
杜宛然轻声道:“多谢二姐了。”
杜宛玉道:“我早就和母亲说,应该让你回帝京来。那北卢都是乡下地方,你总是待在那里,岂不变成了乡下丫头。”
“宛玉,”大夫人怕女儿越说越错,截口道,“你安生一点,让宛然好好吃饭。明日你若是无事,便陪着我一起带宛然去锦鸾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