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忽变，暴雨如泄，噼里啪啦地打在在场的诸人身上，裴皎再也忍不住，眼泪倏而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落，同雨水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听不见周围人呼喊她的声音，感受不到颜宁拉扯她的双手，漫天雨幕中，她一步步缓缓走向柳文君的墓碑，又伸出苍白的手，慢慢地抚上它。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其他人何时离开，雨好似停了？

裴皎抬起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雨过天晴，只有一把画着傲雪寒梅图的月白伞稳稳地撑在她头顶，为她挡住了倾盆而下的大雨，替她撑出了一小片安宁的空间。

她转过身看去，不出所料地，广袖大衫，鹤羽绣纹，渊渟岳峙的身姿，握住伞柄骨节分明的手一一映入眼帘，裴皎抬手用已经湿透了的衣袖抹了把脸，这才声音细弱地喊了声：“爹……”

“唉……”

上方传来一道幽幽的叹息，随即带着暖意的大手落在她的额头，“你这幅落汤鸡的模样，我可怎么跟你娘交代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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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也在下雨。

紫宸殿侧殿，紫檀木描金案几上多日以来的奏折堆积成山，萧云衍今个儿进宫没穿亲王常服，只着了一件雪白的直裰长袍，质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块质地极好的青龙玉佩，乌发用了根古朴的木簪固定，少了几分往常高不可攀的贵气，却又多了几分清雅之风。

他身姿笔直地端坐在案前，眉头轻皱，神色认真地一本本地翻看着，不时地拿起一旁的朱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这副永远清贵端方的模样，让在殿中伺候的宫娥不由得看痴了去，连殿外廊下的小茶炉沸了都不知。

玉珩给皇帝行完针，提着药箱从内殿走出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随意地坐在萧云衍对面，抬手挥退了找准了机会正欲上前替他添茶的宫娥，自顾自倒了一杯，端起轻啜了一口，不由道：“好茶”

殿中的两位男子皆是当世俊杰，一如青山与大江，外貌仪姿出众，身份才学更不必提，淡绿裙装的宫娥尽管依依不舍，却还是知情识趣地退下。

待到殿中再无旁人，对面的萧云衍才放下手中的折子，语气淡淡地开口：“当然是好茶，南边儿今年刚进贡的武夷山大红袍，母后知道你喜欢，特意吩咐的。”

玉珩闻言便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那便多谢太皇太后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