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娘让她学的东西，她亦不会敷衍了事，若是做，便尽力去做。也因此，琴、棋、书、画、绣，甚至仪态礼仪，她也是样样精通，跟她姐姐不同的是：她精通，却不喜表现，性子更随意些。

他翻了个身，面朝着慕氏的方向，依旧没有睁眼，“你没收了她一条小七，我这个做爹的自然是要补上一条小八的。”

慕氏见他这幅样子，也是没了脾气，这父女俩像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不但太夫人，就连老太爷都把皎皎疼得不行。

她索性散了头发，走过去坐到裴广洋身旁，说起了另一件事。

“老爷，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总觉着……端王爷，似乎对我们家皎皎的态度，有些与众不同。”

“嗯？”裴广洋闻言，这才倏然睁开眼睛，顺势坐起身，面上神情也变得正经严肃起来：“这话怎么说？”

慕氏也是对这人的女儿控习以为常了，当初柔儿出门子的时候，他还小心眼儿地使人灌了大女婿好些酒，差点儿醉得连洞房都进不去，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才接着道：“上午那会儿，莲儿不是冲撞到他了吗？”

裴广洋闻言，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慕氏不由得心中满意，不禁又想起下午来正院哭诉求情的兰姨娘，涌起一阵烦躁，索性不再想，说回正题：“然后他出言罚了莲儿后，皎皎便插了句话，现在想起来我都一阵后怕，唯恐皎皎惹了他，可谁知，他非但未见发怒，反而回答了皎皎的话。”

“你说这怪不怪？”

她话音落了半晌，都不见身旁的人有所回应，正欲催促，偏过头却望见他面上是少有的慎重，不禁心中明了，伸出双手按在他头两侧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揉了起来。

慕氏的动作缓解了他突如其来的头痛，他阖了目，口中却道：“不管他有什么心思，我们家皎皎是决计不能跟他扯上什么关系的。”

慕氏深以为然。

“别看先皇走得早，此时圣上年幼，还需要他来压制那些蹦跶得欢的老臣与日益行事没了章法的勋贵们，可等到圣上坐稳了位子，他这个皇叔又能落得什么好去？”

话中充满了对皇家血缘凉薄的嘲讽。

他这话不好反驳，亦反驳不了，因为慕氏也是盛京名门中长大的大家闺秀，她的兄长便是如今的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慕进峰，从小耳濡目染了不知多少朝堂险恶跟风云诡谲，自然不会像小女孩一般天真。

可慕氏沉思片刻，还是皱了眉：“那，若是太皇太后赐婚呢？”

虽说皇家血缘淡漠，可端王却是太皇太后周氏亲自抚养长大的，情分自然非比寻常，说不得会为了在最后保住他的性命，为他赐婚一位颇得圣心的大臣家中的女儿，以此作保障。

裴家，自然也属于其中。

裴广洋闻言，双眼中满是冷冽的光，这个平日里满身魏晋风流，恍若名士的男人，此时才是那个屹立三朝，纵横官场的江南总督。他话中不带一丝温和：

“不会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