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还是那盏昏暗的灯、那间阴冷的房子、那根冰凉的铁链。而自己,身上只有一条脏兮兮的被子。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一天?
后脑勺压在枕头上木木地钝痛,铁链死死地禁锢着手腕,将她的手臂呈大字型张开,拴在两旁的铁杆上。
不是没想过挣脱,手腕的磨痕还没结痂,但心已经结了,种下恐惧的种子。
外面还是嘈杂的电视声,远远传来一两句交谈的声音。尽管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两耳嗡嗡作响,还是屏息凝神地分辨着声音。
一个粗犷声音挟一股浓重的东北口音:“国柱啊,明天来俺家宰牛嘞,全村就难利索,难看咋样?”
一道沙哑粗粝的嗓音低低响起:“……好、好,明、明天我、我一、一定早、早点去、去。”
就是这个声音……她浑身一阵战栗,牙齿“咯咯”地打架,前所未有的恨意充斥脑中,太阳穴一下下跳动着,仿佛在燃烧。
明天是个机会,我得想办法逃出去,奶奶还在等我。
接待室里,一位浓妆红唇的妇人正低头轻抿地喝着水,搭着貂毛马甲,黑色洋裙开衩到大腿。
她双腿交叉轻叠,鞋跟“嗒、嗒、嗒”有规律地轻轻敲打着地面。
贝贝观察着她,一边问着有关被害者吴倩的问题,旁边白鹿正快速地记笔录。
“……本来没想要的,生了就生了吧,让她奶奶一直带着,每个月都给生活费。前两年,她奶奶没了,就让她住校去了。不是没带她去过家里,我每个月给她那么多钱,好吃好喝地供着,结果倒好,吃我的、穿我的、还勾引我男人。呵,要我说,她就是活该。”
女人嗤笑一声,靠着椅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贝贝听了这话,姣好的眉挤成八字,一改平时的懒散,脸上鲜有了怒容。
“请你放尊重点!吴倩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但没有尽到监护权,还在她遇害后诋毁她的名声,作为一个母亲,你难道没有一点愧疚吗?!就凭你刚刚那句话,我们就可以认为你有嫌疑,请你认真配合我们,尊重你的女儿。”
“我有嫌疑?!她要不是我女儿,我能一直容忍她胡作非为吗?我是没管她,但都爬到我床上了还要我怎么管她?”
女人拿着水杯“嘭”一下放到桌上,冲着贝贝翻了个白眼,撇嘴不耐道。
“你问的那些,我真不知道。每个月我们除了打钱没有别的交集,至于她交什么朋友做什么事,我不管。原本我打算只供到她成年……现在这个结果,对她也算重新开始了。”
白鹿停下笔,面无表情地抬头盯着她,嗓音带着些许颤抖:“那是你女儿啊……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女人搭着艳红的指甲哒哒敲桌子,绞着眉:“她本来就不该出生,现在这样,只能说是她的命……诶我说,你们不去追查凶手,反而在我这问个不停,有意义吗?”
“有。”白鹿死死地咬着唇,整个人脊梁挺得笔直,眼睛却是湿漉的。当她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下去时,门被敲响了。
只见安队推门进来,从容地走到白鹿身后,抬手抚上她的肩膀,对女人说。
“案件还在调查中,很快就能知道和你有没有关系了,还请你耐心地在这里呆一阵。我们走吧,已经找到和吴倩一起的人了。”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率先向外走去。
白鹿低下头,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地跟着起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贝贝两步追上来,安抚似的地摸摸她的脑袋。
安平在门口等她们,民警从旁边将女人带了出去。
他看白鹿垂眸沉默的样子,轻轻叹口气,也照样子抬手揉揉白鹿脑袋,温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