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婉素来不喜欢这种狐假虎威的人，加上杨大娘有一张看起来就尖酸刻薄的脸，她更不喜欢了，于是反而问那姑娘道：“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姑娘稍稍抬起头，咬着唇欲言又止。

她一抬头，围观的贵女们都惊讶了一下。

那是一张说不上惊艳的脸，但是清秀雅丽，别有一番风味。

那张脸，和她身上的粗布衣衫，和她樱园杂役奴仆的身份，格格不入。

江小婉见那姑娘似乎很忌惮杨大娘，便宽慰道：“你不要害怕，只管把实情说出来，是非真假，我自有判断。”

那姑娘面露感激之色，叩首道：“谢少夫人。奴婢名叫丑丫，半年前随哥哥逃荒来到京都，为了替哥哥治病，奴婢四处筹钱，后来遇到樱园招苦力，开的工钱是我见过的最高的，便随杨大娘来到这里。谁知起早贪黑辛苦干了两个月，工钱只拿了三分之一不到……”

“我说了以后会一起给你！”杨大娘忍不住打断她。

“你不要说话，我先听她说。”江小婉抬高音量，杨大娘只好悻悻闭嘴。

“……我拿钱是为了给哥哥治病，往后拖不得，就找杨大娘理论，结果反被狠狠羞辱。她还说，要是我能给她们洗衣做饭扫地，能考虑把工钱早点给我。我又辛苦做活一个月，每天被打被骂，今天本该是结月钱的时候，杨大娘她还是不肯给，所以，所以我们就吵起来了。”

“原来如此。”江小婉脸色微寒。

杨大娘看出江小婉不高兴了，慌忙道：“少夫人你别听她胡说，给我们洗衣做饭是她自愿的，暂扣她工钱是园子里的惯例，新来的家奴都是三个月过完再集中发工钱。”

江小婉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你打骂她也是真的，刚才我可都看见了。”

杨大娘满面凄苦：“哎哟我的少夫人，今天真的是这丫头偷懒不干活，还出言不逊，我逼不得已才想教训她一下，正巧就被少夫人你看见了。是我不对，我下次绝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少夫人，她……”

“丑丫，别再说了啊！”另外一个女奴在旁边道，“这件事我们双方都有错，私下解决就好了，何苦再去烦少夫人的耳朵？”

小姑娘红了眼眶，想说什么又打住，慢慢把头垂了下去。

江小婉道：“杨大娘，你是这里最年长的，理应多多照顾小辈，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跟外面那些地痞流氓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杨大娘笑嘻嘻道：“是是是，少夫人教训的是，奴婢记在心里了。”她退到一边，留出一条道来让江小婉走。

江小婉正要抬脚，忽听薛菀诧异叫道：“哎呀，好可怜的丫头，手臂上都是伤呢。”

她啧啧叹着摇摇头，江小婉望向那姑娘，这才注意到她袖口处露出的一块淤青。

“你把袖子挽上去。”

那姑娘撸起袖子，白玉似的胳膊上，一块青一块紫，一看就是被人揪的或是打的，简直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