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国公府离凤皇城很近很近,太后每次回娘家都是低调微服,穿戴比平常显得更加娇嫩可亲,车骄简单,三四宫人,五六黑羽卫,来去潇洒自如。
御造国公府一派恢宏,三街八巷,占地深幽,远看不到边际。这一处盘踞在北区最昂贵最繁华的地段的百年古老宅子,同凤皇城的砖墙一样的出身年纪,只不过国公府有钱,通体新亮干净多了。国公府的客人都是进了大碑楼牌匾,就要整顿行装落地步入深黑正大门。而太后的骄辇直接进正门,二门,三门……直接到了花厅内堂,一路大开,人狗猫鸡鸭鹅都得回避。
花厅内堂里面跪地接驾的,是国公府的内眷有品阶的夫人。太后在娘家整个人就随和得不像话。我跟着太后落座受礼之后就让她们各自忙去。
接着,我们就到了后面的高庭碧落天。
碧落天是太后未出阁前住的地方。
这碧落天正如其名,上穷碧落下黄泉,此处只应天上有。
在火阳菊的花坡上,两室两厅的高庭房子,摆设极尽奢华,飞檐峭壁,琉璃亮顶,像一对在火丛中展开欲飞的凤凰翅膀。
这里的地势最高,视野最开阔,能够看到整个后山湖泊还有正堂庭院。
三月是火阳菊最灿烂的季节。
漫山火红,热烈美艳。
远远看到大正门,来这里祝贺明四家小祖宗的人还真络绎不绝,千姿百态,魑魅魍魉,歪瓜劣枣。那个大正门是鲤鱼门,不愿意跨过鲤鱼门的人都是同远大前程有仇的人啊。
二舅母,三舅母,七姨娘在旁边作陪,同太后话家常。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现在有四个女人。
吱吱喳喳,细声说大声笑,这家长那家短,恨不得一口气把帝都所有奇葩人家都说完。东家的大夫人生了五胎,这第六胎还是女儿,还得继续生下去,说要生到儿子为止。西家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小相公娶了的美貌娇艳的小娘子生了大胖子,丑得不忍睹,怎么看都不像亲生的。南家的那位天天雏儿批判的老爷又找了一门黄花闺女,那闺女装了两天小黄花后天天在后院叫骂老爷老不死不行。北家的女儿都相亲了七八个了,这嫌弃人家长得不好,那嫌弃人家没有文化,媒婆都换了几家!
这样的奇葩姑嫂妯娌也真是太好感情啊。
这些有钱有地位的夫人,同穷得路边嗮太阳的大妈有什么区别?
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隔壁的厅堂,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听八卦。
我外公子嗣丰厚,三妻四妾,六子十八孙,我姥姥都亲生了四子二女。这国公府的巨大家产怎么分配,不比帝位清闲。
不过我外公教导儿子们是有自己铁腕的一套的。他死后把所有的财富给了做生意的大儿子,国公爷的爵位留给了当大官的二儿子,其他的每月在大儿子处领月钱各自营生去。
二舅母说:“我前天回了一趟娘家,正好那天我哥哥的亲家母带着她家小姑娘过来。我看那孩子长得真好,二八年华,出落的水葱一样。我娘说这孩子福相,不知道我们家小叔叔能不能配。人家可谦虚,忙说配不上。我看他们不是配不上,他们可是大理寺卿文大人的嫡亲孙女,想着进宫!”
三舅母立刻附和说:“娘娘,皇上也十八了,该考虑纳妃。”
太后喝着茶,含糊着笑说:“是没有找到合眼缘的。”
七姨娘是还没有出阁的老姑娘,三八年华,不慌不忙,在一堆老妇人老太太里一点都不违和。她说:“二嫂子是不是说文衝的孙女?我认识!那文姑娘哪里是想入宫,她是想入越王府。对越王一见钟情,痴心得很,说即使做个贴身丫头也好!二嫂可是牵错线了。”
二舅母说:“唉。如果是这样就可惜了。越王府的事,即使是我们都没辙。”
太后却冷笑:“有什么好可惜的?你以为那个野种还能活过今天晚上?”
七姨娘耳尖脑子好,立刻问:“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特没有意思的说:“哀家说了什么了吗?”
七姨娘不依不饶:“姐姐明明说了一句越王过不了今晚?”
太后人犀利,嘴巴也犀利,但是绝对不会胡言乱语。我正要竖起耳朵好好听,可是有人踢踏踢踏的踩上来,少年美好欢乐的声音:“姐姐,姐姐,姐姐你来了!弟弟很想姐姐!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有很多弟弟妹妹,但是嘴巴甜得蜂蜜一样黏糊糊的,圈着太后身边叫姐姐的,把奔五十的老太婆叫成二八的美少女,天下就只有一个人,明思行。
我莫名一阵鸡皮疙瘩。
明思行有毒!
太后明显已经露出慈爱母亲一般的笑容,说:“小六,快起来,不用行礼。这孩子,姐姐都说了,这家里不用行礼!快过来给姐姐看看,好像长高了一些。过来!”
明思行直接说:“姐姐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其他人没有礼物,我不伤心。姐姐没有带礼物,我会伤心死了。”
明思行,这臭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