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挡阳的角落还有两株悄悄沉睡的樱花,暖春的时候美得像粉色菲菲的花簇,朦朦胧胧,如云带雾。
樱花虽美,但是花开花谢只有短短七天。
明臻也一样。
他就好像绝色阁那些色娘儿们画出来的美人图,用极致浓艳的色彩描绘出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带着该死的撩心撩肺,无一不表示出他是美丽短暂而极致的樱花。当然,明臻不是樱花。那么多年,谁把他当做樱花,他就把谁埋下樱花树下当肥料。
御膳厨房的花雕清酒送了上来,清香扑鼻。
端着这花雕酒上来的不是长春,也不是明臻的节秋,而是一个老太监,这老太监的脸孔相当眼熟。
御膳厨房换了伺候的人,我都不清楚。
明臻感兴趣的只有跟前的大闸蟹。明臻的表情,仿佛在思量着:这东西能吃吗?我相信,他这一辈子都没有玩过大闸蟹。摄政王明臻绝对是个严肃认真到病态的人,他就好像按照那些帝王策刻下来的模子——亲贤臣,远小人,存天理、灭人欲。吃得刁钻也算是当权者的“欲”,需要“灭”。大闸蟹恰恰是被他称之为刁钻之物。
明臻把大闸蟹的巨钳给绞了下来。
咔嚓咔嚓。
我听着精神一震,神游的思绪也回到了现实当中。
“大皇兄,司南只是开玩笑,国库的钱,我会还的。”
咔嚓。
大闸蟹八只爪子也完完整整卸了下来。
我的小心肝都跳出来了:“大皇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借钱不是去赌去嫖。上一次的小舅舅生日,我给他备了一份礼物,多花了银子。我是想找司南借的,但是不知道原来他是挪了国库的。如果我知道那些银子是国库,我一定不会借用这个银子。”
都是司南那个混蛋陷害我!
他是明臻的忠实的狗腿子,他敢从国库挪钱给我,焉有不得到明臻的默许?
我是哑巴吃了黄连!
明臻闭着眼睛,以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靠在椅背上,嘴巴里面正吃着东西,发出细细脆脆的咔嚓咔嚓声音——我看向他跟前,碟子上切下来的大闸蟹爪子正排得整整齐齐,就少了左边的整个蟹钳。
大闸蟹的蟹钳比花岗岩还要硬!
咔嚓咔嚓的声音,我听得脊梁都冷了。
大闸蟹不是这样吃的!
摄政王明臻从来都是宁愿屈死别人也不委屈自己。他从来不碰鱼虾蟹,更加不要说“刁钻”的大闸蟹。我记得,明臻曾经很宠爱一个娇滴滴水灵灵、样子长得像温顺猫儿的小美人,那小美人为表深深爱意,给他送了一碗浓浓蜜蜜“爱心”汤。不知道怎么,那汤搀和了一点点鱼子油,明臻的脸立刻肿成猪头,那个娇滴滴小美人的下场就唏嘘可怜了——一夜得宠,一夜处死。
明臻如此“自残”,必然,“罪魁祸首”的我一定下场更加唏嘘。
明臻一言不发,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让人透不过气的气场,仿佛那个大闸蟹的蟹钳就是我,明臻咬在我的脊梁上,把我挫骨扬灰,我完全泄了骨气。
“一个月之后,我一定还那三百万两,大皇兄。”
“……”
“十天。”
“……”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