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午,尤太常卿又突然得到圣上敕令,大礼改为今日举办,这不尤太常卿又带着下属准备了半宿,才将册封所需的凤冠霞帔及所需赏赐准备好。结果一大早,宣帝又改变了主意,撤销了原本要封温小娘子为县主的决定,临时改为赏一堆金银珠宝。害得尤太常卿又紧急派人去向库房申请。简直把尤太常卿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让大礼顺利进行。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位新帝的脾性还有些难以捉摸。这时候,尤太常卿突然想起了他的前任,即被抄了家的刘太常卿,也是唏嘘不已。
想那刘太常卿不过是估错了天气,导致圣上登基大典中途下了场雨,就被太后和圣上治以谋逆罪,砍了脑袋,全家流放。
尤太常卿的经验及资质皆在他之上,也没能逃过劫难,也不知道他这个太常卿还能活多久!
真是福祸一瞬间。
皇帝又赏了温家诸多宝物,册封事宜才算完毕。许多大臣都来向温柔道贺,温柔只识得昨日所见过的文郡公、河南王及她外祖父沈太宰。
文郡公客套地说了两句,河南王倒极为和蔼,而沈太宰则用非常复杂的眼神,将温柔好一顿看。
说起来,温柔还未正式拜见过她外祖父呢,赶紧跪下端端正正地给沈太宰请了个安,沈太宰也没说什么,只略点了点头,道了声“好”,转过身,又与其他大臣说话去了。
温柔有点摸不清这位外祖父的性子,懵懵懂懂地拍了拍膝盖起身,这时,一位满脸胡茬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这中年男人将温柔又是一阵端详后,才摸着短短的胡茬感慨道:“与二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难怪阿娘昨日回了家一直念叨二娘。”
见温柔看着沈太宰的背影发愣,这中年男子又宽慰她:“你外祖父生性威严,不苟言笑,却是极喜欢二娘的,你别怕。”
温柔点了点头,听这人的话,她估摸着眼前的人应是舅舅,但究竟是大舅舅?还是二舅舅?她也搞不清了,不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了再说。
“温柔见过舅舅。”
“是个聪慧的丫头,我是你二舅舅。”这位舅舅似极为高兴,说着,又指了指沈太宰身后的胖子,对温柔咧嘴一笑,“那位是你大舅舅,我们俩好认,胖的是大舅舅,瘦的是二舅舅。”
温柔乖巧地点点头,顺着二舅舅沈阳的话说:“大舅舅富态,二舅舅健硕,温柔记下了。”
“对,对,对,比二娘会说话,不愧是我沈家女儿,我喜欢。”沈阳摸摸温柔的头,又一脸嘚瑟地看向了温柔身后的方向。
温柔撇过头,就看见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面容清秀,身型修长,身着官服,一身书卷气,看起来就像是从书堆里走出来一样。
温柔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看沈阳的表情,这人定是二舅舅的仇家无疑了。于是,温柔只莞尔一笑,就算是见了礼。
那人微启朱唇,生涩地唤了声:“五姐儿一路辛苦了。”
“五姐儿?”温柔一时反应不过来。
男子面色尴尬,对着沈阳挑衅的表情,轻咳两声,正了正色,才温言道:“许是大哥忘了告诉你,你在温家众女中排行第五。”
温柔脑子一闪,顿时明白眼前这位文臣,便是阿爹的亲弟弟,也是她叔父,大魏有名的才子温逸行了。官拜尚书令,被先帝封为县伯。
温柔赶紧行礼:“温柔拜见叔父,温柔有眼无珠,竟不识叔父,实乃罪过。”
温逸行和颜悦色道:“起来吧,你自幼未在家中住,不识得也正常,不怪你,这番回来了,便好好待在你祖母身边侍奉吧。”
温柔乖乖应着,而后又粗粗见过了大舅舅沈黎、已出仕的沈家表哥沈问、温家姻亲,以及一些与温逸言交好的大臣们。
反正这一上午,温柔基本上都在“跪拜”和“起身”中度过,到后来,她干脆都懒得起身了,一位位磕头去。
众位长辈们见了她,或点头或微笑或赞许,倒是一派和谐的样子。
软趴趴的宣帝窝在龙椅中,一脸倦意,一边心不在焉地听沈太宰和文郡公争论新朝立法之事,一边时不时瞟一眼忙碌的温柔。
温柔感觉到有人看她,目光追过去,就看到宣帝那副百无聊赖的面摊脸,也是忍不住同情,二人目光偶有交汇,皆是彼此嘲笑对方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