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二少爷,这是要去哪儿啊?”那个拦住他的家丁笑嘻嘻地说道,“我今儿刚发了月钱,走走走,找个地方,我请你喝酒。”
“你放开我,我不喝。”他拒绝道。
另一个家丁也过来拉扯住了他的胳膊,劝道:“看不上小人的劣质酒,二少爷也别发脾气嘛,我们也是好意。”
两个人不由分说,架着他到了无人的小巷子里,随即就是一顿胖揍,直到出完了气,这才冷眼看着他问道:“还跑不跑了?”
“哼,这一次差点让他跑了。若是让大少爷知道,我们还能落着好?”一位家丁愤愤道。
“做人留一线……你们,好狠的心!”倒在尘土里的欧阳家二少爷,犹如落了架脱了毛的土鸡一般,怒而指责道。
“呸,二公子做人怎么不知道留一线?光知道说别人!前两年买不到高价人参死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我表舅镇子上的贾童生,就是因为买不到平价人参,眼睁睁看着他母亲死了,他可是骂了好几个月无良商贾呢!”另一位家丁嘲讽道。
这件事,欧阳二公子在梦里也遇见过,因为此事,读书人家和城主都对他不满,他才与城外的盗匪勾结,血洗了城池。
“总是想跑也不是办法,不如,打断他的腿!”两个家丁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说道:“就说,是混进城的流民做的。”
两人上前去,一人打断了他一条腿,就径直去小酒馆里喝酒去了。
欧阳二公子痛苦地趴在小巷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他做过的那个美梦。在梦里,他娶了商家的千金,还纳了美妾,春风得意。他梦见自己囤积了大量人参,趁着乱世,卖出高价。老爷子有意,将欧阳家交给自己继承。但是,城里有些人对他颇有微词,甚至他梦里的岳父商家老爷也劝他行善积德。
他一气之下,就收买了人手,偷偷打开城门,与城外的盗匪一起,洗劫了整个城池的财富。就连商家都在这一次城破中大受损失,还是全靠他美言,才保住了岳父一家的性命。就算如此,多方惊吓之后,岳母还是病故了。不久,商家阿婆思念爱女,郁郁寡欢,身故。岳父本就有出家的念头,对家业并不在意,如今爱妻去世,他心灰意冷,便留了封信,将家业和女儿托付给他,径直离去。他为了解除后患,就对外人说岳父病故了,还隆重地办了场丧事。
不久,盗匪扯了个旗子,改头换面,成了为民请命的起义军。接着,他运用各城的商铺传递消息,收买人手,打开了其他城门。起义军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也被封赏了官职。他的哥哥,被他收买的盗匪借机杀死。整个欧阳家都是他的了。他的父亲对他赞不绝口,所有人都见了他战战兢兢,称呼他为“官老爷,大人”。
连续的干旱后,此地终于下了一场暴雨,那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欧阳二公子趴在水洼里,浑身冰冷,渐渐地没有了气息。
前两天,他还想着有人能来救他,可是那两个家丁巴不得他死,好跟他哥哥交差,说不定,还有丰厚的赏赐。他的妻子呢?呵,他的妻子刚同他吵了架回娘家了,说要同他和离。他根本就指望不上那个恶毒婆娘。
不,他还有个妻子的,在梦里,那位商家千金,温柔贤淑,不争不妒,可是后来呢,他的印象竟然模糊了,似乎,他曾经有过的那位贤妻,生了病,失了宠,被他移到了后院的一个偏僻小屋子里,不久,病逝。“死了正好,”他曾经在梦里想:“可以扶正爱妾,给我儿子一个嫡子之位。若是机会合适,说不定还能娶回一位官家小姐,彻底让欧阳家改换门庭。”
可是现在,他趴在冰冷快窒息的积水里时,他不禁想道:若是那位商家的妻子在,发现他未归家,定是要四处寻他的。奇怪,他怎么没有想到那名在梦里宠了多年的爱妾?他忽然恍悟,原来,那名爱妾搅得他家宅不宁,害得他被欧阳老爷子赶了出来,他心中是有着恨意和迁怒的。他若真遭了难,那名妾,他指望不上。如今,他不过是妻离子丧,众叛亲离罢了。
“哈哈哈,那真是个美梦啊!”他在临死前恍惚地想道。
这件事对欧阳家来说,是一件大事,但是被小环得知,也就是闲聊时说了一句:“小姐,欧阳家在办丧事,分家出去的二少爷死了。”
“哦。”阿福随便应了一声,就继续教小玉下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