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你怎么了?”稍稍平复好心情,萧鸿顺脸贴脸的凑上来:“能看清我吗?你指指我鼻子在哪儿?”
“……我又不是瞎了。”面无表情的挥开他,萧逸的额角跳了跳:“滚!”
见他还有力气骂自己,萧鸿顺怏怏的撇撇嘴,心底约莫八成是无碍,于是依言圆润的滚开,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这女人最是小气,怎么这次一点儿都不想报复?”
“报复?”长安嗤笑一声:“你觉得不痛不痒的骂几句,那叫报复?”
“不然呢?”
“要么就什么也别做,给人留下个‘体贴宽厚’的好印象;要么就做个大的,让他好好记着,不是什么桥都能随便拆的。”轻描淡写的吹吹指甲,长安平和道:“这些全是小事,眼下忙着收拾严冠杰,不太顾得来。等我解决了这桩,自然会抽时间来教教他道理。”
莫名打个寒颤,萧鸿顺“嘿嘿”笑了两声,有些期待。
此时晨光熹微,眼瞅着即将日出,想到过不一个时辰还要搬去别处,他赶紧回房,打算抓紧小睡一会儿。
花厅里一时只剩下萧逸、长安二人。
偏头瞧着她羊脂玉般的白皙侧脸,萧逸轻咳一声,突然十分窘迫。尴尬的静默一会儿,后知后觉想起应当赶快冷敷双眼,他忙手忙脚的浸湿帕子覆住大半张脸,这才渐渐安稳下来。
——慌什么?一个女人而已,真是越活越回去!
偷偷唾弃着自己,他无声的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镇定下来。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反而愈加清晰。窗外,夜风舞动枯叶,偶尔有积雪压弯树枝,“扑簌簌”的落到地面,仿佛鸟类振翅,须臾又归于沉寂。
他能想象到稀薄月色下的苍茫雪地,远处的天边隐有微光,月牙儿越来越黯淡,星子稀疏却闪亮。
而她,一定又在专注的眺望星空。
直到现在,他终于相信,陆长安真的是个方外高人。
她的言行永远在礼教之中,甚至比大多人更会审时度势、机敏善变,乍一瞧活似个狡诈的奸佞,正是“正人君子”们最最不齿的那类小人。
可她之所图,永远没人猜得到。
她的心太大,俗世不容,捉摸不定;看似平易近人,实际却冷漠坚硬。
这样的人,天生就不会耽于情爱。
他输给的不是自己,也不会是别人,而是被她时时挂心、虚无缥缈的“因果”与“天道”……
“你在想什么?”陆长安的声音忽然打破寂静:“别睡着了,我可没力气把你背回卧房。”
敛起飘忽的心思,萧逸抿抿唇:“所以,你在这儿,只是督促我不要睡觉?”
“嗤,我可没那么无聊。”吞下口凉茶驱赶困意,长安溜达到窗边吹冷风:“睡那么一时半刻还不如不睡,熬到天明,等一切安顿好后再歇息。”
“哦。”
“都说黄义仁爱妻如命,到头来也不过如此。”长安耸耸肩:“什么忠贞不渝、情深义重,终比不得家业重要。”
“这要分人的,不能一概而论。”萧逸淡淡道:“平常过日子的话,等闲不会经历此种取舍,自然也不会有这番纠结。世上的伉俪情深,不过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惊奇的瞅他两眼,长安啧啧,“都说真人不露相,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真人不露相?
呵,他算什么真人?多被拒绝几次,自然什么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