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加州清光跟着一行外出的付丧神与审神者回来,态度就转变了,关系格外平和。
这类变化引起一些他们的警惕与不善,谁都认为审神者耍了什么高明的手段才让加州清光倒戈。
在他看来,加州清光是以自己的意志决定的。
他递茶叶给自己的时候,说了这样一番话。
“莺丸先生,你认为现在该如何是好?这样仇恨下去真的好吗?”
“我觉得倒有些累了,对方不似想象中的那般模样,我们仇恨的目标早已经被斩首……而且我也不想再……”
加州清光似难言下去,眼中已然淡下执妄与仇恨,放下压抑后透出沉沉厌倦,还有丝丝渴望着回归向往的生活。
“总之,我想以自己的眼分辨她的心,判断自己是否跟随她,”
莺丸知道他那话的意思,无奈的扫了眼包装里看起来不新鲜的干枯茶叶,道:“那就遵照自己的想法吧。”
“可以吗……”
“那是你的自由,并不存在什么叛徒之举。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想明白的。”
“但是像我们这种存在于黑暗的刀剑,还有救赎的可能吗?”加州清光苦笑,“我们犯下了错误,是永远不可能被原谅的。”
“大概不能了吧。”
那是我们无论怎么弥补,都无法挽回的罪与错。
待莺丸习惯了这茶的苦味,饮完最后一口,会有丝丝的甘味缓冲这满腔的苦涩。
“苦尽甘来么,这倒也不错。”
他微勾一抹弧度,听见身后的渐近的踩踏响,和衣物摩挲的声音。
莺丸回过头来,看见呆在太阳晒不到的阴影处优雅跪坐的暗堕付丧神,将旁边一杯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移给阴影处的他。
“就等你了,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半敛开漆黑的瞳,一轮鲜艳如亮的血月静静的在眼底沉沦,周身总是驱不散美妙的血腥气。
“近来,身体可恙?”
无言。
莺丸转身与他面对面跪坐,视线落在三日月宗近半张遍布黑红色妖异纹路的俊脸,叹声,给自己沏杯茶。
“抱歉,想必……很痛苦吧。”
三日月宗近无声的轻摇一下头。
那是不能言说的痛。
疼起来是很揪心,剧烈而动荡的蚀骨疼意。
他的身躯看似完好,其内里像饮噬剧毒将他的全部内脏腐蚀殆尽!
全身上下宛如敲碎他的骨头,像无数把细小的利剑切除他的肌理,侵蚀着他的血肉,撕裂他的心脏,肺部更像火焰燃烧般的灼热,烧灼着呼吸道,形成一种窒息的痛觉。
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更是难以忍受!
很痛吗?
哈哈哈,他已经习惯了,反而觉得没了这些痛苦可能会有点不习惯呢。
若是以前,三日月宗近定如此这么说,可如今的他因为代价,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他不能说,更不能表现。
因为他是这个本丸最强的刀剑,以及那些刀剑的支撑。
“以己之力,保护着本丸,太过辛苦了,不停下来歇息吗。”
三日月宗近轻眨一下眸,摇头。
莺丸放下茶壶,身正坐直,道:“你……还能坚持多久?”
和静清寂,空气中流淌着静谧的清香。
三日月不言不语,体内食髓噬骨的痛感像更深更一步的凌迟着全身,他恍若不觉,失却痛的感知,更似习惯了这深刻难忍的蚀骨之痛。
“去找那个姬殿,搏一搏,说不定她会有办法挽救你。”
他宛如血月的眸子望穿满庭花香袅袅,更深的感触到这里的小小生灵,每种生命的味道带来全新而不同的思维。
三日月无声的摇头,忽而露出老爷爷的和蔼表情,眼含血月,浅笑安然。
他起身离去,莺丸忧愁看着他有许虚幻身姿,长长的哀叹一声。
一个人背负这么多,孤独痛苦了这么久。
其实,他,想解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