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到了正当午的时候,饭菜做好了,一大盆一大盆地往院外的饭桌上端,有母鸡炖干蘑菇,盐煎肥猪肉,苞谷糁糊糊,高梁窝头、苞谷糁饼子,两个桌上各放了一小盆儿醋盐腌生白菜,还有一碟子黑漆漆的自家腌的大酱。
虽是粗茶淡饭却有鸡有肉,李家也很久不曾吃过这样丰盛地吃饭了,李大宝吃得狼吞虎咽,被噎了好几次。
春花爹骂了他几句饿死鬼投胎的,扭头却把李杨氏夹进他碗里的鸡腿扒给李大宝,又去装炖鸡的盆里捞出另一只鸡腿给赵朷。再把把鸡胸脯上的肉,一一夹给李杨氏母女。
一只鸡就去的差不多了,他的碗里没有丁点肉。
见众人诧异的盯着他看,尤其二女儿杏花眼中闪些泪花,春花爹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道:“都瞅着我干啥?爷们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重活都得他们干,鸡腿得给他们吃,你们娘几个吃肉就成了。”
“哎哟喂,你们爹晓得疼人了。”李杨氏笑着打趣:“今儿果真是托了大丫头的福,从不给人夹菜的人,居然给咱们夹菜,啧啧,我今儿可要多吃些。”
李春花姐弟几个笑了起来,春花爹就着赵朷送来的烧刀子酒喝了几杯,话匣子打开来,跟赵朷絮叨他年轻时候的那些事儿。
李春花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听起老茧了。她有些担忧赵朷会听着不耐烦,没想到,他一改沉默冷面的样子,含笑听着,时不时说上几句。
不知情的,还当他们俩是亲父子,感情好的不得了呢。
李春花心里稍安,同时脸红如霞,她发现,赵朷笑起来很好看啊,他平日脸孔太过冷漠,表情总带了刚硬,如今笑起来如同融化的寒冰,带着三月的温暖,让人不由之主的忽略他右脸上的疤痕,想与他亲近。
感受到她的目光,赵朷偏头看她,见她目光灼灼,眸光水润,他淡淡一笑,给她夹了一块盐煎肉,低声说:“媳妇吃菜。”
李春花心突然呯呯跳个不停,旁边桃花丢给她一个暧昧的目光,说了句大姐夫真好。李春花又窘又欢喜,埋头吃饭,掩饰自己的羞涩。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饭,春花爹已经喝醉了,赵朷陪着岳父喝酒,也喝的脸色酡红。
李春花帮着她娘收拾了碗筷,跟两个妹妹说了会儿贴心话,想着家里还有多少事,就站起来说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是那烧刀子酒太烈,还是赵朷酒量浅,他走路老打偏,李春花不得不扶着他走。
中途,李春花远远的看见苏秀秀拎着个包袱,从村道走过来,像是没看见他们俩,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李春花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苏秀秀打声招呼。
毕竟桃花村小,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苏秀秀婆家又是里正家,她和赵朷日后有事,肯定少不了麻烦人家。
不管赵朷和苏秀秀以前有过什么事儿,搞好邻里关系是必要的。
然而没等她开口,苏秀秀忽然走了回来,看着醉眼惺忪的赵朷,问李春花:“他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