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鲤鱼图

花田赋 竹叶心 1745 字 2024-04-21

西山之下,漫天苇草在金红的余晖中飘摇,水榭挑入广阔湖面,水上粼光游动,游鱼往来。

那苏图安安静静地坐在廊外,垂一根钓竿,不时钓起一只白虾,甩在竹篓内。

朱樱和乌莹坐在水榭内,面前无过两盏清茶,并两碗杏酪。

“想不到那苏图竟会为我,甘愿去应天府。”乌莹垂下眼睫,青花的小勺在盛着杏酪的碗中轻轻搅动。

“皇帝不过想扶持一位草原上的大汗,并无恶意。”朱樱宽慰一笑,“乌莹姐姐也不用过于担心,河南王的妹子,可是秦王正妃。暗里如何我们且不论,至少面上,荣华足矣,性命无忧。”

至于将来到了草原上,是否凶险,能否得到中原的助力,那些俱是遥不可及之事,要靠那苏图这些年在应天好好周旋。

乌莹缓缓点头,这话不差。

元朝的河南王王保保,是少数能让明军铩羽的将领之一,皇帝终其一生都想得到此人,屡次招降,许以优待,奈何其心如铁。

皇帝能够让自己的次子娶对手的妹子,这等胸襟,的确叫人佩服。

“这样也好。”乌莹抬眼,将一勺杏酪送入口中,无奈一笑,“大明的皇帝可比梁王好许多。”

朱樱点头。

他们这样的人,终究难免卷入那些旋涡,如果一定要选一边的话,她相信自己选对了。

朱珩与弦月却是选择与云南梁王去周旋,境地更为凶险——其实他们这样选,将机会留给了自己,已是最大的爱护。

王献立于水边,遥遥望着无际的湖面,冷冷问身旁的苏芥,“你早与那钦相识?”

“相识说不上,只不过谈过几句话而已。”苏芥摘了满满一怀苇草,往水榭走去,“那种人一辈子都在做见不得光的事,与他说话,正应了那句‘话不投机半句多’。”

王献走上水榭的栈桥,冷冷一哂,“我看也不过彼此彼此。”

他一样在做见不得光的事,苏芥亦如是。大家半斤八两,平分秋色,何必去指摘旁人?

“他和我们都不同。”苏芥又道。

那钦的身上,透着深不见底的阴暗,仿佛搬开阴冷潮湿的砖石后,那下面腐烂的淤泥中四下慌乱逃窜的虫子,一辈子没见过阳光,因而厌恶可以走在阳光下的一切东西。

“是么?”王献“呵呵”一笑,“我与你又是不同的吧。”

“他么,譬如一味孔雀胆,而你却是葛葎蔓。”苏芥走进水榭。

王献一甩竹帘,跟着跨进水榭,往案前一坐,随手斟一盏茶,“这是什么道理?他是剧毒的药,我却是蔓草?那你倒也说说,你又是什么药来?”

乌莹起身,“王大人,舍弟多劳大人看顾了。”

“他若听话,皇上自然欢喜,我不过仪鸾司一员小卒,也帮不上什么忙。”王献略带赌气地道。

他也不笨,自然明白苏芥那比方,说他无过一茎藤蔓,攀附皇上而起,葎草叶缘有刺,又名割人藤,行路之人不小心,总会被割伤了手,这是一种令人厌恶又畏惧的蔓草。

还真活脱脱便是他的化身。

苏芥这张嘴当真太毒,损人于无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