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
周钰在心中道。
但他并不想把这种怜悯付诸实践。
苏芥抬步,不疾不徐地跨过门槛。
周钰驻足不前,心中觉得为医者的形象委实高大——换作他,可不愿意接近一个神志昏糊、满身血腥气的人,多晦气啊。
苏芥细心地擦去白篱唇角的血迹,查看过白篱的指甲和眼瞳,最后取出薄薄一片竹片,在白篱脖颈上和面颊上细细刮过去。
竹片表面留下了一层青白色的、衣襟凝结成块状的粉末。
苏芥皱眉,轻声叹息:“阿颜,何至于此?”
从前只觉得她优柔寡断,不想这一世,她竟如此果断决绝,再这样下去,要回头可就难了……
周钰看着苏芥袖着手走出来,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不妨事,明日就醒了”,愣了足足半刻,才回过神。
“苏药师!”周钰急忙去追,“这样……就好了吗?”
好像什么也没做嘛?周钰一脸困惑,似乎给白篱喂了一颗药丸?还是刺了银针?仔细想想好像都没有。
周钰觉得医术真的很神奇。
“不是什么剧毒,因此不妨事的,给她喂些糖水,醒来的时候不至于太难受。”苏芥温和地道。
“哦……”周钰懵懵点头,“那我妹妹,她……”
“我知道阿颜在何处,不必府中费心。”苏芥又道。
“啊?这就好,这就好。我送送你,往后可是一家人呢。”周钰连连傻笑,心想世上怎会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人。
走至影壁后,杨氏从穿堂中一路追来,仿佛翻滚的大肉圆子,一直撞上了大理石影壁才停下来。
“苏药师!”杨氏气喘吁吁地道,“是我啊!你之前治好了我脸上的疔子,还记得吗?哎呀,可真是药到病除,第二日就好了。你听我说,我那大闺女如今说不出话来了,定和我上次一般,是阿颜那小蹄子搞的鬼。快帮她去治治!哎呀,像花一样的年纪忽忽地说不了话,真是可怜。”
杨氏一边说,一边抹泪,没几滴眼泪,抹泪的动作倒是夸张得很,恨不得把帕子甩到周钰的脸上。
周钰讪讪笑着,试探地问道:“也是,家中大妹妹也有些不大好,我忙昏了头,竟把这件事忘了。苏药师不忙的话……也帮大妹妹看一看?”
“令嫒不能出声,是因惊吓,并非药物或外伤所致。”苏芥温和地向杨氏致歉,“小侄学艺不精,心病治不了。”
不待杨氏回过神,苏芥已转身离去。
“哎?凭什么白篱那小蹄子病的快死了,你一看她又活了?!”杨氏追到府外,“我闺女些许小病都治不好,你怎么学的啊?!”
“我的大太太,苏药师可是苏老神医的大弟子,苏老神医可是当初为皇上治过病的。”周钰忙将杨氏拉进来,赔着笑好声好气地劝,“大太太不要急,苏药师也说了,妹妹这是被吓着了。先养些日子,等心里不怕了,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