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郎

南北望 小红柚 2874 字 2024-04-21

“娘您这么着急催我回来干嘛?您知不知道我手下的大海刚刚折了!”

徐二娘望向院内的主仆二人,尴尬地笑了笑,拽紧儿子的衣袖把他推进房内。

独留在院儿里的两人蹲在石头上拉呱,青衣楚五见张四伸着脖子朝东房望去,笑骂道:“四儿,你可别看了,这种美人看多了找不到媳妇儿的。”

“什么?您让我去爬隔壁小妞的包裹?”徐三郎‘噌’的一声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来,望着坐在床榻上的徐二娘,双目微颤,不相信此番言语竟出自母亲之口。

徐二娘正缝着儿子被刀剑刺破的衣袖,听徐三郎语气颇为不满,她搁下手中的针线,冷冷地扫着儿子晒得黑黢黢的脸庞:“你爹以为你去外乡跑粮食,三郎,你真以为娘不晓得你在做些什么吗?”三郎满目震惊,她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孩子虽有侠义之气,在外面混迹几年,拼死做了头目。可终究不狠,做不成大事。

“所以您昨夜偷了那丫头的马,骑到镇子里,在米铺里找到大海让他寻我回家?”徐三郎前些日子得罪了耆长的大房长孙,藏匿于镇外的一处破庙里,除了大海三个弟兄,连他爹娘都不清楚他所在何处。

这陈耆长掌管一镇逐捕盗贼之职,实则榨取钱财、搜刮民脂民膏,公为私用。徐三郎看不惯陈大公子的做派,一来二去,竟成了仇家。徐二娘找到大海,托他带信儿给自个儿子。谁知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偷偷跟着大海直达徐三郎的藏身之处。而大海为了掩护徐三郎

想着大海因自己而死,徐三郎攥紧了拳头,满目猩红。只是为了贪念,就为了这点贪念,母亲害死了自己亲如手足的兄弟。他满腔怒气无处发泄,想把板凳砸了却又心疼,想一拳打在土墙上,却不知这历经几百年的老房子能不能受得住自己的蛮力。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冲徐二娘吼道:“儿子虽不是清白道上的人,却从来不惹女人从来不杀兄弟。娘如今把我逼上了一条绝路,别妄想再逼儿子走上最后一条!”

徐三郎猛地推开木板门,疾步走了出去。两个小弟围了过来,他捂着脸喝道:“你们回去吧,老子自己到草垛里静静!”

隅安在屋里躺了一会儿,床板硬邦邦的咯着后背不太舒服,翻来覆去后她渐渐睡去。‘咣当’的合门声,震得土墙摇晃三下,细碎的瓦砾哗啦啦地滑在地上。隅安起身尖叫一声:“母后!地动了!”说罢攥紧胡太嫔的衣袖,额前的青丝被汗水打湿,大口地喘着粗气。

胡太嫔一把揽过隅安,接过逐月递来的青胎瓷杯,让隅安小口喝下。她蹙了蹙眉,语气不悦:“靛儿,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鸡飞狗跳的吵的公主都做起噩梦了。”

靛儿出门一探究竟,片刻后她猫着腰进屋,横了一眼隔壁方向:“没什么打紧的,不过就是徐二娘和他儿子吵了起来。徐三郎气走了,关门声震作天雷。随后,徐二娘又喊了一个光膀子的小子进屋。”

“到底是农家匹夫,生气起来这般莽撞,背着手说走就走。”隅安想起自己被吊在树上的惨状,眼神一暗,咬着银牙脆生说道。

逐月到底是见过徐三郎的和他那两个狐朋狗友的,疑惑道:“徐二娘和自己儿子吵了架怎还招了一个外人进屋?”

“估计徐氏和三郎吵了架想让他友人从中撮合罢了。好了,我们帮隅安收拾收拾,一会儿用饭去。”胡太嫔见惯了风浪,看得出徐氏逢迎谄媚的样子,她只当徐氏居于乡野,想多捞上一些银子罢了。别人的家务事,她不想管也没有那份心性去管。

入了夜,天空中的繁星银辉闪烁。若是往日,隅安定是要让顺子削一把藤椅放在灵翙阁外的敞院儿里,自己则歪躺在上面数着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就着洺溪扇来的凉风,她渐渐数不清楚了,小脸一昂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时,她以为幸福能永久。因为她生来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娃娃,无需知道不幸为何物。

隅安向着身旁睡着的胡太嫔依偎几分,嘴里嘟囔着:“我要那匹蜀光锦裁剪一身镶着珍珠的裙子。”

立在床畔的黑影被这声音吓得抖了两下,他见隅安说了梦话害怕她蒙汗药的药性散了,便蒙住口鼻,点了一只迷香插在门檐上。随着浓浓的奇香在屋内飘散开来,隅安顿时安稳,再不吭声响。这人偷笑三声,借着月色摸到石桌上放着的布包。他行动不急不躁,净挑值钱的东西揣在怀里。斜斜的目光触及到一个金色的盒子,他啃了啃,差点没惊呼出来,这盒子是纯金的!他颤抖的打开匣子,只见一枚簪子静静躺在里面,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张四看不清模样,但不用想就知这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便一股脑地全塞进大布袋里。

清扫完毕后,这窃贼抹了抹汗,蹑手蹑脚地朝房门走去。一片黑暗中他被磕了一脚,扑通半跪在地。张四疼的龇牙咧嘴,索性点燃几案上的烛火,任由橘红色的灯光洒满屋子。

他站起身来本想离去,却又巴巴地凑到母女二人的床畔,鬼使神差地举着蜡烛仔细地照着正在沉睡的隅安。

这是张四梦寐以求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