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一介武夫不敢当惠后娘娘如此赞誉。”话虽是这么说,羊献容此番抬举正好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胸口。王弥一向自视过高,若不是他归附汉赵的时间尚短,他也不会在石勒面前伏低做小。
他心里一时舒畅极了,转头呵斥王延:“没本将军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能踏进殿内半步!”
王延憋气憋出了内伤,硬着头皮大吼到:“是!”
王弥满意地点点头,冲夕雾友好一笑。夕雾面儿上笑吟吟地请他进去,实则胃里翻江倒海。
外面虽是清晨,搬了几个时辰东西的王弥仍是汗流浃背。他一头扎进殿内,只觉得怡人的凉风丝丝袭来,还盈盈绕着瓜果的香甜气。入座后,两三个面容姣好的小宫女递上来茶水和糕点,他确实也饿了,塞了三块枣仁核桃团糕进嘴,两口下肚也没尝到什么香味。他素不喜茶,解了腰上系着的酒壶,咕嘟咕嘟的喝个底朝天,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旁瞧着的宫女瞪直了眼睛。
有道是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没有饺子,啃着甜糕点的王弥也觉得身心一阵舒畅。他翘着二郎腿,眼睛巴巴地朝着内寝望去,宛如一只盯着肥鸡的黄大仙。翘首盼了许久,明黄色的轻纱帷帐被一只纤细的玉手缓缓挑开,王弥借着醉意眯去,一身着十二折明红色宫裙的女子款款走来。乌丝浓密被一柄金镂空双蝶凤钗绾着,双目含情,水红色的双唇微微抿着,深深的梨涡挂在脸上似乎可以盛上一勺花蜜。王弥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这哪是京中绝色,怕是连天上的宫娥也愧于她的日月山辉。
只听佳人脆生道:“让王将军久等了。你也是知道了,妇道人家上不得台面,本宫听闻将军大驾特此梳妆打扮,若是耽误了将军的正事那可就真真让本宫愧疚了。”
羊献容随意地坐在王弥右手边的位置,王弥请安,正巧迎上对方笑眯眯的双眸,他愣了片刻,几乎忘记如何坐下。他也没有蠢到相信羊献容的话,可他眼瞅着羊后端坐着如画中仕女,美了眼睛,便柔声说道:“皇后昨夜里睡得可好?”
“外面吵吵嚷嚷的,睡得总不踏实。”羊献容微蹙秀眉,神色有些委屈,让人瞧着又怜又爱。
王弥是个粗糙的汉子,走南闯北、遇佛杀佛毫不含糊。可见羊献容一弯溶溶的眼睛,水嫩的像未出阁的小娘子,声音都变得嘶哑了起来:“那这说起来全是末将的错,我军的将士全是北地的粗人,高声大气,还请娘娘宽恕。”
羊献容在宫中十年有余,怎会听不出王弥粗犷的声线已经渐染了桃色。她呷了一口清茶,瞥了一眼还剩下小半的糕点,笑道:“无妨,王将军为国做事,手下的将士们热血高昂才是好的。你也别外气,多吃点点心垫垫肚子,不然可着实不给本宫面子。”
王弥抓起糕点半口吃掉,口齿不清道:“娘娘关心,卑职感激不尽。只是这宫里的茶水太过清淡实在没劲,娘娘不会怪罪王弥大口饮酒,凤前失仪吧?”
“本宫母家儿郎皆为武将,见惯了豪迈之举又有何怪罪之说?”蒙汗药配上烈酒自然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王弥作揖谢过,手捧军壶大口咽下,一滴不剩。迎着羊献容钦佩的神色,他满身酒气醉醺醺道:“羊后你可真是个可人儿,若是把你迎进门那真是天大的福气。”说罢便轻抚上羊献容放在几案上的右手,开始胡言乱语。羊献容不露声色地挪开玉手起身唤来夕雾,“王将军醉了,快把他扶到房里去。”
夕雾在一旁替羊后摇着绣团扇,一边暗自念叨着王弥果真是个难缠的人物,吃了五块藏着蒙汗药的枣泥糕都没什么反应。见他又干了一整壶烈酒,夕雾差点没开心地蹦了起来。急火攻心,饶你是白起转世也非晕不可。她抑住眉梢的喜色,转而化作一声担心:“娘娘说的极是,将军若是贪了杯就到娘娘房里小憩一会儿吧。”
也许是“娘娘房里”这四个字打动了王弥,自己一摇一晃,步伐飘忽地仰在羊献容的床榻上。羊献容和夕雾交换了神色,夕雾便侧隐在明黄色的帷帐外,纵使王弥被蒙汗药烧了心,可到底也是习武之人,为成大事不得不防。
王弥满露绯色,双目微开见羊献容正俯身望着他,丰满的圆润被隐隐约约地裹在粉色的心衣里。他心头闪过浓浓的欲望,闭上眼睛嘟囔一声:“卑职累的紧,怕是要睡会儿了。”片刻沉沉的呼吸声响彻云霄。
羊献容冷冷地盯着歪歪倒倒的王弥,伸出藕臂在王弥的衣襟上摸了几下,见他仍没什么反应,便侧卧在王弥身边小心翼翼的从他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她长舒一口气,把这利器踢到床下,正准备拿出自己枕下的小刃杀他个神不知鬼不觉,王弥却沉沉地翻了个身,打断了室内的安静。她心有余悸不敢再莽撞,突然间,她的脑海里电光火石。
王弥喝了这么多的酒,为何通身没有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