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老太太的院子里,到处都是花花草草以及一不小心就能看见的藏在角落里的蔬菜苗。
媳妇们晓得她这习惯,便也不没事跑去讨人嫌。
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如今忽然有人跳出来主动立规矩,可不是把人吓了一跳?
当然,周姨娘跟应艾在想什么,用膝盖都能想得到。
就是她自己有私心,连累旁人就不好了。
殷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什么呀?她想让老太太抬举自己的女儿,厚着面皮凑上去立规矩,老太太也不能打回去。可我们呢,又是正经儿媳妇,要是她一个姨娘都去立规矩了,我们装作不知道,这事儿传出去,让人怎么说?莫非说我们这些当媳妇的,连个姨娘都比不上,那还怎么得了?”
不管真心怎么想,孝顺总是占大义。
应诺闻言道:“可是我觉得她的确是想多了,这件事最有话语权的明明是皇后娘娘。就算皇后娘娘听老太太的举荐,想选谁就选谁,周姨娘跟应艾也跳得太早了。毕竟家里年纪合适的就这么几个女孩。老太太要是觉得应艾合适,不用她们这么跳出来,也会是应艾。要是老太太觉得应艾不合适,她们再怎么巴结老太太,也不会有效果啊。”
“老太太怎么可能选他?”殷氏不屑地说:“若儿你还小,根本不知道从前你那大伯,联合着他的外家,是怎么作践老太太的。如今为这应家出了个皇后,那两房看着是老实了,可老太太还记着账呢,怎么会抬举他的女儿?哎!当太子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应蔷跟应艾都没有机会。老太太只会选五姐姐了?可是五姐姐跟季朝明哥哥……”
“这不是还没定亲么!”殷氏一边给她扎小辫子,一边说道:“不管是谁,进了东宫当了太子妃,就是咱们侯府的代表。皇后娘娘代表着应家,自然会竭尽全力保全太子妃她跟她的孩子。然而宫里还有陶贵妃,王贤妃,陈德妃。她们可跟皇后不一样。咱们侯府,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才从小世家一跃成了公侯之家。而这几位娘娘呢,她们是娘家得力,就比如陶贵妃,人家是一进宫就直接当上贵妃的。
咱们处处要靠娘娘帮扶,别的娘娘,却是娘家更有助力。
东宫里头,如今就有两个侧妃四位良媛良娣,她们的身后,代表着各自的家族还有关系。
咱们家的姑娘,再当了太子妃,都像你二姐姐一样,最大的助力,还是只有皇后娘娘。
要保全侯府,还要保全一个太子妃,皇后娘娘的压力会有多大?
付出这么多心血给太子妃铺路,你觉得老太太跟皇后娘娘,会尽心竭力去帮扶一个曾经当面辱骂过自己的继子的女儿?简直是做梦。”
应诺年纪还小,这些年也没见谁提起过江南时的旧事,所以她根本没想到过这一点。此时被殷氏一提,才反应过来:“难怪二伯跟□□母一直在老家,老太太一直不愿意松口让他们上京呢。”
“那是自然,就连你大伯,也是在老太太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由老爷子发话,带着一起上京的。”殷氏叹气:“其实愿意给侯爷脸面,也不是老太太被继子下跪道歉求得心软了。而是皇后娘娘在宫里十分凶险,她不想显得太厉害,被人说是恶继母,这才勉勉强强松了口。”
“那祖父也真是的,以前祖母被欺负,他都不帮自己的妻子说话吗?”
“人家前头不是还有妻子呢?那才是人家的发妻。”扎完最后一个小辫儿,殷氏给她戴上一枚玉兰头花钗。挑起女儿的脸,瞧了瞧她嫩生生的脸蛋,叹道:“作为一个媳妇,娘是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但你已经渐渐长大了,许多事情,总要明白的好。知道得越早,越知道怎么观察,也越有时间去想,不明白的地方还有人问。等到长大了再去考虑这些,就太迟了。”
自从女儿被皇后改了名字,殷氏就觉得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说女儿生得像她,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像皇后,还能是什么别的意思么?
皇后如今还年轻呢,才刚三十来岁。就算再过十年,皇后也才四十几。谁知道那时候又是什么光景?
“走吧,你伯娘婶婶们恐怕已经都到齐了,咱们可别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