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不宜再等,跌幅太大容易引起恐慌,再则,欧洲资金应该已经退场,不用再等了了,下午就进场托底,不能再跌了。”
“是,属下遵命。”霍启正朗声应道。
股票交易大厅,尽管是中午休盘的时候,大厅里依然有着不少人扎堆的低声议论着,因为挤兑引发的恐慌,也春节将至,股市即将停盘,不少人面对后世难以准确判断,不想持股过年,也因为有人暗中操纵恶意做空,导致股市连续大跌,面对这种情况,元奇似乎也无能为力,不见再有托盘的举动。
交易大厅里愁云惨淡,所有人脸上都很难看到笑容,依然还坚守在这里的或是对后期走势还抱着一些侥幸心理,或是打算乘着股市低迷进场搏一把的,毕竟股市起起落落,每一次大跌都是难得的投机机会,只不过,谁也不知道究竟会跌到什么地步,瞧这架势,似乎才是大跌的开始。
临近开盘时,大厅里人逐渐多了起来,不过,与前段时间相比却是明显的少了许多,不少人都已抛售了手中的股票变现离场,尽管人多了起来,但鉴于上午的走势,绝大多数人对于下午的走势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下午一开盘,所有股票挂的卖单都被一扫而空,紧接着就出现巨额的买单,所有的股票都是如出一辙。
见的这一情况,交易大厅里的气氛顿时躁动起来,毫无疑问的,这是元奇再次出手托盘了!也只有元奇才有如此大的气魄!
相较于散户们的躁动和兴奋,所有的经纪行的分析员和经纪人却都在琢磨,究竟是什么情况?元奇又再次大手笔托盘,是为了稳定股市以缓解挤兑的恐慌?还是因为事情有了变化?
如果是前者,后期就还有可能跌,如果是后者,则意味着又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尽管朝野上下普遍不看好大清与英吉利在南非开战,但若是大清能象德意志一样出人意料的打败英吉利,那就意味着元奇将独霸德兰士瓦的金矿开采,这将是无与伦比的利好!
“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尽快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的经纪行几乎都下达了相同的命令,一众经纪人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通过不同的门路去打探消息。
毫无疑问的,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都集中在了南非,英吉利出动大批战舰和数万陆军进攻德兰士瓦已经不是新闻,是大清从南非撤军了?还是爆发战争了?如果南非没有动静,那么就是元奇为了稳定股市缓解挤兑恐慌。
就在各个经纪行和经纪人忙于打探消息时,股市大盘已经开始强劲的反弹,股市永远不缺乏冒险精神的投机分子,在并不了解真实原因的情况下,不少人义无反顾的入场,因为信息的不对等,他们只能赌,对他们来说,股市本身就是赌场!
下午两点,曹根生满脸欣喜,脚步轻快的走进书房,朗声道:“大掌柜,冯子才从德兰士瓦来电。”
见他满脸的笑容,易知足笑了笑,道:“念——。”
曹根生念道:“电谕校长,总参谋部,职率旅部于昨日下午四点,以微弱代价,大败英军于比勒陀利亚城外阵地,摧毁英军火炮二百八十余门,歼敌一万一千余,俘虏二千三百余。随后另有详报。冯子才、徐明亮。”
这仗是怎么打的?赵烈文满脸的难以置信,“就冯子才的二五三旅?”
易知足笑道:“汤盛才的二五四旅只怕还来不及赶到比勒陀利亚。”
上海,,元奇银行总行以及各大小分行尽皆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前来兑换纸钞的,因为排队的人太多,很多人都不畏严寒连夜排队,为可能尽早将手中的纸钞兑换成现银。
因为挤兑,整个上海都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各种传言满天飞,市民们一日数惊,好在元奇一再承诺,不论什么情况,都会保证纸钞的兑换,并且主动延长营业时间,一直营业到天黑,即便如此,挤兑的情况也没能有所缓解。
元奇银行自创办以来虽然说没少经历过挤兑风波,但如此大规模的挤兑也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了,这次的挤兑来的又快又猛,源自于上海外籍人员争相挤兑,随后就传出英吉利已经向大清宣战,两国军队在南非已经大打出手。
消息一传开就引发了大规模的挤兑,原本朝野上下以及报纸舆论对于清英在南非开战都抱着比较悲观的情绪,毕竟英吉利海军的强大已经是深入人心,更为重要的是普法战争法兰西战败,向德意志赔付七亿多两白银的巨额战争赔款。
不少人都担心大清在南非战败,也象法兰西一样赔付巨额的战争赔款,元奇财力是雄厚,但若是要支付巨额的战争赔款,元奇发行的纸钞是否能够保值可就难说了,另外又有消息,元奇大量兑换黄金,导致库存白银急剧减少,发行的纸钞将会大幅贬值。
再加上春节将至,所有商号会放长达半个多月的假期,元奇银行也不例外,不少人不想担惊受怕,都急于将纸钞兑换成现银,安安稳稳的过年,毕竟真金白银更让人放心,诸多内因外因加在一起就造成了这次大规模的挤兑风潮。
因为通讯和交通的发达,上海的挤兑风潮很快就蔓延开来,元奇银行各省分行纷纷告急,请求调拨大额现银以应对日益严重的挤兑风潮。
挤兑引发的恐慌迅速的蔓延到股市,股指应声下跌,原本因为元奇出手托市已经企稳并逐步反弹的股指随即掉头下跌,欧洲资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之前低位吸纳的筹码尽数抛出砸盘,使得股市再度出现暴跌。
“嘀铃铃”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赵烈文、易正行两人一脸苦笑的对视了一眼,这两天电话不断,让人不得安宁,临近过年却爆发了全国范围内的挤兑风潮,而且股市也是大跌,京师大员以及各省诸侯、元奇各大股东、企业主、关系密切的各省地方银行、与元奇合作的各省豪族巨商各色人等但凡是能与易知足说上话的纷纷来电。
“我来接罢。”易正行说着站起身来,不一会,他捂住电话话筒看向易知足,道:“父亲,是山西晋元银行大掌柜,询问是否需要支援现银。”
易知足摆了摆手,道:“客气点,谢谢他们的好意。”
待的易正行放下电话,赵烈文才开口道:“如今各省现银吃紧,纷纷告急,大掌柜何以拒绝山西票商们的一番好意?”
“这不是汇票往来。”易知足缓声道:“现银往来,数额一大,是不可能瞒得住的,消息一传开,无疑会加重恐慌的程度,引发更大规模的挤兑,可谓是得不偿失,再说了,现在也还没到支撑不住的程度。”
话未说完,林美莲在门口探了下头,随即进来禀报道:“大掌柜,总工会主席何天佑求见,说是有急事。”
总工会能有什么急事?易知足不由的一愣,沉吟了下,才道:“请他进来。”
四十出头的何天佑一脸焦急的走进房间,还未来得及见礼,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易正行快步过去拿起电话,轻声嗯了几句,随即转身看了何天佑一眼,道:“宝山来电,一千多工人上街游行,拒绝接受纸钞,要求工资用现银发放。”
易知足转过头看向何天佑,慢条斯理的道:“何主席就为这事来的?”
听的工人已经上街游行,何天佑额头上顿时就急出汗来,连忙道:“大掌柜,这事工会没有参与,而且多番制止。”
“可真会凑热闹。”易知足语气十分平淡,“要求用现银结算工资,也是维护工人正当的权益,转告各厂厂长,给参与游行的工人用现银如数结算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