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不识字,不过她认真看了看,话头一转道:“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我这里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千万别——”
“……你会不会聊天啊……”八喜搔了搔后脑勺,“我是想说,既然源头在墨玉姑姑那儿,你要是能去赔罪并且被她接受,兴许这事能揭过去?”
湘宝就知道八喜是这话,她不是没想过,可墨玉会答应吗?再说,自己连北五所都出不去,宫女不能擅自乱走,左腿发右腿杀,她惜命,学规矩时还是用了心的。
“我瞎了心了才去赔罪,我没罪……!”她就算是个废物点心,也有自尊在。
八喜站了起来,枯着眉头看她,“你啊,现在是一根蜡烛两根烧,看着吧,不饿死也被整死,不是我说话直接,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儿。”她往外看,扭头道:“每年跳井挂房梁的人多着呢!我走了,被看见我可怜你,那咱得死一块儿,到时候一张席子不够两个人卷的!”
……
湘宝又躺回去,脑海回荡着八喜的话,心里发慌,身上也热得难受,小衣像涂了浆糊一般粘在身上,快要不能呼吸。
迷迷糊糊昏睡过去,直到了下半夜才稍醒转,死鱼似的躺着,不多时又睡过去,脑袋里光怪陆离,做了好些梦。
等到寅时大家都起来了,她身子还是沉得很,知道自己可能是病了。
中暑吗?
生病的宫女会被挪走,到时候就真没有活路了,湘宝暗中掐自己一把,凭着毅力穿衣洗漱,也知道早饭没有自己的份,不想再受气挨打,就在蓝姑姑出现前挪到宫门外跪下了。
两顿没吃,又头晕,她蔫呆呆发着愣,倒把巴结小公公的事抛到了脑后。
小公公终究是出现了——
他低着脸面无表情从她身边扫过去,也不知会不会扫地,居然扫得乱七八糟,灰尘叶子东一点儿西一点儿……
湘宝就觉得,他能全须全尾活到现在实在是个奇迹。
他没和她说话,像不认识似的,湘宝要强,也不主动搭话,况且脑袋里混混沌沌提不起一点精力,慢慢就把身子椅上了墙壁。
六皇子今晨心情不佳,提着扫帚看了墙边的宫女一眼,嘴角微沉,“让开。”
她没有精神,瓮声瓮气道:“等等……”抬袖擦了擦额头,整个人头重脚轻,模糊中看了他一眼,不期然却道:“你这么扫,不成的,就算有后台,也不能这么乱扫……”
他冷着的脸忽然裂出一条缝,蹙起了眉,“胡言乱语。”
湘宝支起身体,是真病糊涂了,张口说:“我来这里时听说那位六皇子被罚在扫地处,小公公你见过他么?估摸着和你扫地扫得一样乱……”顿了顿,好心地提醒他,“唔,你可别撞上去听闻那个六皇子脾气古怪,什么人都不搭理的,三句话不到就上脸,可能还打人呢——”
湘宝的声音比蚊子叫还轻,但六皇子常年习武,耳力惊人,一字不落全进了耳里。
他面色骤然阴郁得像要滴出水来,幽幽启唇道:“背地议论皇子,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她并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还想说话,整个人却被他轻易提溜了起来。
“你——”六皇子正待发作,湘宝却支撑不住了。
她脑袋一歪,就这样晕过去软软陷入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