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密奏,除了众所周知的红翎急报以外,还有一些奏章因涉及到皇室的隐私、或与朝中主要大臣有些瓜葛以及武后亲自交办的密事,每一封奏章都非同小可,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江山社稷的兴衰和王朝的更替。
这些密奏的外封上都有着特殊的印记,自从进入驿站的那一刻起就无人敢拆封,将保持原状一直呈送到武后的御案之上。
在这个过程中,就连政事堂的宰相们都装聋作哑,选择视而不见,从不敢跨越雷池一步,以免触了武后的霉头,引火烧身。
而另一种则是常规奏章,虽然在名义上也是呈报武后的,可武后只有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精力过问整个天下的事情?
对于这种奏章,一般都同时附带着一份公文,对所奏之事做一个简单的描述,写上事情的性质、过程、造成的后果以及上奏者的想法和理由。
按照大唐的规矩,根据写奏章人的身份和奏报之事的类别,将其提前划分,呈送相应的衙门,先由负责该事的各部衙门初议,再由各部主官写上建议,然后再交由政事堂诸宰相复议,分别做出不同的处置。
对于奏章处置的结果,无非就是几种,留中不发、置之不理,直接批复交办,提出意见呈武后定夺……
秦怀玉的奏章并不属于密奏,因此特意另写了公文,呈兵部初议。
而今日房遗则决定利用一次独断权,省却了兵部初议的程序,以免阴士鹫从中作梗,闹出啥幺蛾子,从而耽误了赵无敌的事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了一个“准”字批复。
搞定了公文,接下来就是奏章的事情,对此他沉吟了片刻,理清了头绪,抓住了切入点。
他拽过一张黄竹纸,提笔写起了兵部的建议,中心还是一个“准”字,但却因为要呈送政事堂交诸宰相复议,可不能简简单单地写一个字就给解决了,不管愿与不愿,也只好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张纸。
自古以来,官员之中不乏角色转换者,横跨于文武之间,自由转换。
今日从文而明日从军,一双手将刀与笔俱都使得游刃有余,却如同树挪死人挪活,最后大放异彩、惊艳一个时代。
可纵观数千年古史,武转文者易,而文转武者难。
因为武人中不乏家学渊源、熟读经史的满腹经纶者,本就是文武兼修的大才,却只因为生逢乱世而不得不纵马提刀,好为族人博取一个安定的生活。
而且,历朝历代对文臣武将的划分也很呆板,就连手执如椽巨笔的史家,也是根据某人的官职和成就来进行划分,从而将一个个人杰归入文臣或武将的行列。
史上那些惊才绝艳的大将,譬如汉之韩信、东吴之周瑜和陆逊、本朝的军神李靖,哪一个都是风华一个时代的人物,成为名将的标尺。
可他们是武人吗?
若是以在万马军中杀得七进七出赵子龙以及本朝的程知节和尉迟恭之流来做对比,那么韩信之辈只不过是一个个文弱书生,杀了沙场就连自身安危都要靠大批卫士保护,纯粹就是给武人蒙羞!
再看看蜀汉的诸葛亮,他一生统率蜀地兵马,六出祁山,与曹魏征战不休,那么,诸葛亮是武人吗?
他是蜀汉的大将军,却无缚鸡之力,似乎是个“伪武将”,可若将他当成文臣,但他一生中将大半的精力都倾注与北伐中,就连死也是死在五丈原的蜀军大营里,似乎也不太合适。
由己推人,房遗则内心里也是将赵无敌当作李靖一样的智将,而从来不曾将他和杜平之流划拉到一处的。
今日一见,赵无敌给他的印象,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想。这也不怪房遗则,就这样一个眉目俊朗的半大娃子,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气,不说别人,就是和在兵部衙门里都快废了的杜平相比,也无法和人们认知中的武人形象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