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敌回到月娥的马车上,将车帘给束起来,由月娥指点方向,缓缓前行。
马车顺着城中的街道,左拐右转,差不多穿过了整个新城,方才在一家府邸前停下。
虽然是天光昏暗的夜晚,但凭借赵无敌的眼力还是能够看清楚这里的状况。
这里的街道并不宽敞,也就是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而且四周的房屋都很普通,而且,不远处那影影绰绰的高大物事,应该就是新城的城墙。
由此可见,这里并非是新城之中的贵人和富人扎堆的区域,而是普通民众的居住区。
月娥的家算是这里的“豪宅”,因为门前还有一方门楼矗立,虽布满斑驳的痕迹,但借助车厢挑起的灯光,可以看到一块写着“冯府”两个笔力遒劲大字的牌匾,显示出主人的身份与众不同。
赵无敌和月娥下了马车,来到了门楼前,伸手拍着门环,清脆的声音传出老远,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有开门的声音,接着有妇人的声音响起:“是阿郎回来了吗?”
“花三娘,是我,月娥。”月娥抢着回道。
“啊!是小娘子回来了!我的老天啊……”那妇人一听是月娥回家了,欢喜得不得了,脚步匆匆地跑来开门。
大门打开,一个中年仆妇一眼就看出了月娥,本想立马上前,可看到了赵无敌和那些蓝衣扈从,不禁又退缩了,期期艾艾,不知所措。
月娥自然明白花三娘是怎么回事,小门小户的仆妇,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一辆两匹健马拉的碧油车,七八名鲜衣怒马的大汉,且一个个全都携带着兵器。
如此阵势,若不是有自家小娘子在,花三娘甚至以为是山贼巨寇打上了门!
新月如钩,夜色苍茫。
驿站门前,借助数盏大灯笼释放的光,可看见房檐下一排排倒挂的冰剑,以及地面晶莹的薄冰,在光的映照和发射下,折射出一片肃杀之气。
以冰剑为背景,数十座冰雕矗立着,乌黑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庞,寒气森森的铁甲,褶皱清晰的衣袍,就连那手中马槊的尖端都锋芒毕露,杀机弥漫。
这些是何人所雕刻?简直是太特娘的栩栩如生了,就连那凌乱的发丝都在随风浮动,而有些冰雕的眼珠子还是可以转动的,就连口中都在喷着白气……
再仔细一瞅,这特娘的就是真人,是边军看守大帅行营值夜的悍卒,哪里是什么冰雕?
边军将士之所以一言不发,变成了冰雕的模样,其原因就是魏文常造成的。
谁能想到平日里一张严肃脸的魏司马,就连笑得都比哭难看的一个人,而今却跟着醉酒的市井儿一般,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赵无敌连忙下了马车,一阵风似的跑到魏文常身边,赶紧将他给扶住。
魏文常还在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好在守军都认识赵无敌,否则说不定会以怀疑谋害魏司马的名头将所有人给拿下。
“特奶奶的,谁在外面骂骂咧咧的,莫不是皮痒痒了?”秦大山不知从哪里晃悠出来,同样是一步三摇,骂骂咧咧,而看其走路的姿势和脸色,很明显这个杀才夜间又偷酒喝了。
魏文常怒道:“秦大山,你个杀才,你特娘的才皮痒痒呢!敢骂老子,你丫给我掌嘴,自己打自己,谁都不准拦着。”
秦大山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怼魏文常,还能有好果子吃?
“啊哟喂,这不是魏司马吗?”秦大山别看生得五大三粗的,可脑子却挺好使,见外面装疯卖傻的竟然是魏文常,猛地一下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点偷喝的酒早就化作了汗水湿透了衣服。
他迈开短而粗壮的两腿,几个箭步就窜到马车前,蹭地一下跳到了车辕上,扶着魏文常忙不迭地问道:“魏司马,您可回来了,小的正要去找您呢!
您头疼不疼?眼睛是不是发花?嗓子里是不是发干发苦?耳朵里是不是嗡嗡作响?心里是不是难受?想不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