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吃饭吧，一会你二叔回来我可没空管你了。”

赵继红拉着脸，把粗瓷碗往炕桌上一墩，“咣”地一声响，“你赶紧吃，吃完给小锋洗澡，都成泥猴子了。刚才吓死我了，还好秦大夫说是一时气血不畅，没什么大事。”

蓝蓝回过神，这会她完全清楚了，她现在是盛蓝蓝，以后她要过盛蓝蓝的生活了，现在是一九七九年的夏天。

猪油小葱酱油拌饭出乎意料地好吃，在蓝蓝的记忆里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饭，更没吃过这么饱的饭。为了保持身材，她从十八岁起就没正经吃过米饭。

推开碗，见盛剑楠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身上看，白了他一眼，“小心长针眼！”拉了拉有点短的碎花背心，遮了下面上面又露出脖子下面一片白。

“咦？你啥时嘴巴变得这么厉害了？”盛剑楠嘿嘿笑，“你刚才那样可把我妈吓坏了。我看你倒像是装的，那个赤脚医生来了都没开药，就掐你两下你就活过来了。”

蓝蓝懒得和盛剑楠说话。盛剑楠十三四岁，长得像竹杆，说话时脸上总像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别说，你装得还真像，把左右邻居都可懵着了。田奶奶说你这是羊角疯，不能生气，一生气就会犯病。是我跑去找大夫的，你得谢谢我！”

“谢你个大头鬼！”

蓝蓝下地穿鞋，心里也在嘀咕，刚才她是故意赖地上不想进屋，可不知怎地，手心突然像被火灼了一样，脑袋里轰轰一团，就倒地失去知觉了。

难道盛蓝蓝真的有病？

“姐姐。”小锋从门口的小板凳上起来，怯怯地看着盛蓝蓝。

刚才盛蓝蓝倒地不起，隔壁的田奶奶就把小锋领到她家去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总让人觉得可怜，田奶奶的小孙子和小锋差不多大，两个小家伙玩得忘乎所以。

赵继红忙完家里的事去接小锋回来，见泥猴似的小锋，又不好说田奶奶什么，只能朝盛蓝蓝撒气。

七月流火，对于山里人来说七月的夜还有些凉意。蓝蓝扯了扯毛线毯子，才盖身上两分钟，又被盛丽丽给扯了过去。窗外静悄悄的，只有夜虫吱吱地叫。小锋睡得小脸香甜，蓝蓝反来覆去睡不着，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简直要了她的命。

北方的炕又硬又凉，身下垫的薄褥子根本形同虚设。不能洗澡，不能刷牙，没有睡衣，没有抽水马桶，更没有……

蓝蓝盯着屋顶暗暗叹气，突然听到屋门咯吱声响，传来赵继红抱怨的声音，“怎么弄这么晚？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东屋扑腾一会渐渐没有声息了，蓝蓝一直忍着尿，实在等不到天亮方便了，悄悄爬起来去外屋找尿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