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赶紧撒丫子走人呀!
除非——
除非到时候“远东第一军”已经被我牢牢的“黏”住了,想撤也撤不出来。
此“黏”非前文之“黏”,那个“黏”,里头有一个“骗”字,这个“黏”,就实实在在是一个“咬”字了。
可是,如前所述,在北宁—山西—升龙一线,是“咬”不住法国人的,除非——
除非再次“诱敌深入”。
这可就真正为难了!
弃沱灢、弃升龙,舆论的压力已经非常之大了;还要弃北宁?弃山西?——根本不能想象嘛!
到时候,那个压力,自己固然受不了,就是辅政王,也是受不了的!
就不说舆论压力什么的了,对士气的打击,也是不可承受之重啊!
每一想到这儿,姜德就会不由自主的摇一摇头。
还有,我能够弃沱灢、弃升龙,是因为后头还有足够的战略空间,若弃北宁、弃山西,后头的战略空间,就很有限了——
尤其是东路,北宁至谅山,都是平原,基本无险可据,北宁一失,法军可以一口气冲到谅山,谅山再失,法军就兵临镇南关了!
姜德想起辅政王“纵观全局,不仅仅执着于一地、一役之得失”的话来,不由就目光灼灼了:
要玩儿“诱敌深入”的把戏,只能在西路上头打主意!
升龙距中越云南边境的距离,远远超过其距中越广西边境的距离,可以腾挪的空间,要大一些。
可是——
眉头随即就皱了起来:也很悬!万一分寸拿捏不好,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对了,辅政王“纵观全局,不仅仅执着于一地、一役之得失”之前,就有一个“拿捏分寸”呢!
姜德的脸上,漾起了笑意。
对于辅政王,他不仅是真正衷心钦服,而且,真正是可为其赴汤蹈火、斩头沥血而不辞的!一想到辅政王,他就会感觉莫名的安心,总觉得事情再难,也没有办不成的——就算天塌了下来,一样撑的起来,补的回去!
姜德的心,乃至整个身子,都莫名的热了起来,不是因为想到了辅政王,而是因辅政王而想到了他那没过门儿的、待字深宫的未婚妻。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姜德如释重负的透了口气,随即在心里感叹道:
这个仗,并不好打!这个“北圻前线总指挥”的位子,并不好坐啊!
敌人是公认的世界第二强国,大举汹汹而来——这也罢了,打过查塔努加战役、第一个攻上传教士主峰的姜德,并不蹙他第一、第二强国啥的,何况,目下轩军之强,又远过于查塔努加战役之时?
关键是,呃,辅政王的要求,叫人作难:
“寄秋,这个仗,不但是‘军事仗’,还是‘政治仗’——你这个‘北圻前线总指挥’,得拿捏分寸,纵观全局,不仅仅执着于一地、一役之得失,明白吗?”
呃……明白。
姜德晓得,所谓“政治”,所谓“全局”,有两层含义:
第一层含义,是指“国际局势”。
若普、法开战,法国人就是欧洲、亚洲两线作战,此兵家大忌,因此,始终存在着法军从北圻乃至从越南回缩的可能性——这可不行!
好不容易将你万里迢迢的勾了过来,哪里能容你缩了回去呢?一定要“黏”住你!
就是说,不能还没咋地呢,就吓到了法国人——要给法国人以取胜的“希望”。
因为这个,不惜弃沱灢、弃升龙;也因为这个,兵力的配置上,就得颇“讲究”一番了。
辅政王交代的原则是:
以守住北宁—山西为底线;但是,不能一开始就把所有的底牌都翻了出来,一战之下,就叫法国人觉得,这个仗,没法子再往下打了。
目下,翻出来的底牌,不过一半多一点;摆在山西—北宁一线的兵力,也就并不算如何充裕了。
北宁、山西加起来一共一万八千五百人的兵力,同法国人彼此相若,但是——
第一,这一万八千五百人,并不都是轩军,其中,还有四千人的桂军,两千人的越军。
越军是指望不上的,照姜德的本心,没有这两千越军的掺和,他还更加放心些,可是,不行,这个仗,不能一点儿越军都没有,不然国际舆论上不好交代——这就是所谓的“政治仗”了。
桂军,虽然都已经过了整编,谅山辎重队遇伏,桂军表现的也很不错,不过,到底不能同轩军相提并论。
第二,这一万八千五百人,一分为二,山西一万,北宁八千五百;这一仗,法国人应该不至于倾巢而出——升龙总要留些人手的,不过,不需要留很多,因此,不论是打山西还是打北宁,法军都会对我军形成局部的兵力优势。
山西、北宁虽然说“互为犄角”,但是真打了起来,北宁并不能指望山西的支援,两地的直线距离,超过一百二十里——实际走起来,远远不止;而且,中间还隔了一条红河,从山西到北宁,急行军也得两天两夜,缓不济急。
这还没算法军可能的半路截击等因素。
反过来也一样——若法军打的是山西,北宁也很难对山西提供直接的支持,都得各自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