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干什么呢?”贝拉医生大声责备着卢迦,接着,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卢迦的胳膊朝回拉,嘴里还一边说着:“走,有什么我们回去说!”
“干什么?”
看到从自己的手中抢孩子,军官哪能愿意,只看到他“刷”的一下抽出铁剑用剑柄狠狠地砸在贝拉医生的背上,疼得贝拉医生猛地跪倒在地,这一幕让后赶来的普拉斯维娅跟特奈娅看得清楚,她们从人群中扑出来,来到贝拉医生的身前。
“该死的家伙。”望着倒在地上的贝拉,军官余怒未消,怒骂了两句,接着,带着卢迦继续回去。
“卢迦,卢迦!”
贝拉医生在身后不断呼唤着卢迦的名字,可是卢迦再也没有回过头来,他无比顺从地站在马车旁马车,连余光都没有留下。
“好的,孩子,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军官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顶破旧的铁质头盔,不知从哪个死人的头上扒下来的。
“你现在是一名光荣的罗马士兵,你将用你的肉体,你的鲜血向伟大的奥古斯都,奥古斯塔证明你的忠诚!”
卢迦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只是低下头,让那军官得以缓缓地将头盔套在他的头顶继而系紧。
当兵就是如此简单,你只需要一顶头盔,还有一根长矛,接下来只需要关心的就是死在哪里了。
“他们好像很舍不得你。”车上的人询问卢迦,“难道你就不舍得他们吗?”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卢迦冷冷地说着,开口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让其他人听后不寒而栗。
人还活着,心已经死掉的人,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本身就是孤儿,有的,不过是一艘陈旧的小船还有一个钓竿,鱼篓,与一个破旧的草屋。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可眷恋的呢?特别是本就脆弱不堪的孩子,又受到了人生中难以忘怀的打击。
马车开动了,木制的车轮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前行,吱吱嘎嘎地作响不带有任何感情。
“卢迦!卢迦!”
贝拉医生依旧嘶喊着,哪怕马车已经远去,他的双手死死扣在土地里,他涕泗横流,不断叹息着,抽噎着,像是失去了无比重要的东西甚至贵重过他的生命。
“老友,我的老友啊!”
贝拉跪在地上,知道目送着远去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村民们渐渐散去,还有人过来安慰道:“放心吧,老贝拉,你会很快看到他的,我是说,染着他鲜血的头盔或者什么,总之,节哀顺变!”
应该到了尽头吧,这个重新被定义的人生啊……
卢迦感觉自己坐在黑暗当中,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漆黑地如同混沌未开之际的四周,什么都没有。
他坐在其中,整个人心都是放空的,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念,没有什么世俗的羁绊于其中,也没有不该有地声音去打搅。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他只看到一束光,就像他当初死掉的时候获得新生的那束光,这一次他轻车熟路了,不作挣扎,不作渴望,静静地等待着那光将他包裹,最终送回到另一个地方。
一切就像是一场美梦初醒,卢迦重新睁开双眼,竟然看到的是在那熟悉的渔村,头戴着生锈的铁盔,身穿着陈旧锁子甲的军官手持莎草纸站在村头,他的麾下士兵召集了村里所有村民,并且当他们的面宣读着莎草纸上的内容。
那是征兵令。
帝国已经在无休止的征战中兵力减少,所以他们需要更多年轻的士兵加入到战场上,为了这个日暮西山的罗马苟延残喘,贡献出自己应该有的一份力,那就是自己的生命。
在人群中他又看到了那个少年,那个还活生生地没有死去的卢迦。
这个为情所伤的少年啊,他站在人群中宛如一根木头,无神的双眼无力地下垂望着脚下的土地,他再也没有抬起头来的理由。
“征兵,又是征兵,可怕的征兵……”身边人的感叹让他稍稍起了反应,他竖起耳朵,小心聆听着身旁的谈论。
“又是征兵,真该死,那就是地狱的大门,据说当兵了,可就回不来了。”
“是啊,我的叔叔就去了,没过多久,家里人只收到了他那带血的兵牌。”
“他死了?”
“是的,永远没了生气,永远不会回来。”
“真是抱歉。”
“不,没什么。”
这样悲伤的对话却让这个年轻人眼前一亮,他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哪怕那军官将军旅生活形容得如何快乐美好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这个,能够带他离开啊!
“有谁愿意?”军官冲着人群大喊。
结果无人回应,他们都知道这可是跟自己的生命过意不去,没人想要什么壮烈牺牲,他们不过是想苟延残喘在这人间,好好活上几年。
“有谁愿意?”军官再一次重申,他显然有些不好气了,毕竟没有收到士兵,他可能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只见他伸手握住剑柄,他身后的士兵们也握紧了长矛,准备伺机而动。
眼下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如果还是没有人,那么他们将会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