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极快的将软塌收拾齐整,片刻,一个好似泥人样的男人大跨步进来。
才一走到次间门口,他便跪地见礼。
皇帝一摆手,便迫不及待的道:“情况如何?”
那人迟疑了下,道:“三日前,我等在山上找到柳三郎,其临死前遗言,殿下被匪人逼下了断崖。”
他话音未落,便觉一股压力,他又伏低几分,低声道:“我等在他不远处寻到一只手臂,经辨认,其上的衣料乃是蜀地专供……”
皇帝身体一晃,乏力的依靠着床栏,略有些气虚的道:“你别跟我说云骑就是这么做事的,吴大人就凭柳三郎含糊说辞和一块布片,就断定大皇子已亡。”
皇帝眉宇微松,身体前倾,天子的威压直逼而来。
那人额头即刻冒出汗珠,他重重叩地,道:“我等先是经仵作查验,手臂原主应当是贵人,且在手腕下方有一红痣。”
皇帝闭了闭眼,床帐后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低泣。
皇帝瞟了一眼,就听那人道:“大人不敢专断,命我将尸骸带回,想请熟悉之人再行查验。”
“你把他放下吧,”皇帝摆摆手,示意他退出去。
那人将身上的包袱解下,端正的摆在身前,膝行的出了次间,才转身去外面。
听得帘子响动,贵妃立刻奔出。
她几乎是用扑的,跪倒在那截布包跟前,颤抖着手,怎么也伸不出去。
皇帝撑着床榻,蹒跚着过来道:“还是我来吧。”
“不,”贵妃光洁的下颌不住的往下淌泪,但她神情已变得坚定,“我来。”
她闭上眼,用力呼吸两下,轻轻拉开包裹。
内里躺着一只惨白如同白蜡样的齐肘断手,上面覆着两层厚实的衣衫,那时她在临行前为儿子制的。
贵妃身体摇摇欲坠,但还是一点点将手臂上的衣服扯下,一点嫣红如朱砂的小痣映入眼帘。
皇帝晃了晃,忙撑住旁边的高几。
贵妃伏低身体,盯着那痣,呜呜哭了起来。
皇帝嘴角剧烈颤抖,泪花从眼角倏然落下。
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起一个普通的失去儿子的父亲。
“罢了,这大约就是祥儿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