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天真的握了握拳头:“表哥厉害呢,他爬树都不必爬,往旁边石头上一跳,就飞上去了!不会叫我摔倒的。”
林淑妃温和的替六皇子擦额头上的汗:“这大雪天的,跑出一身的汗,这一冷一热的,可别叫冻着了染上风寒!”
隆庆帝便皱起眉头来,急忙吩咐黄庆:“快些,叫奶娘将六皇子呆下去,换了衣裳,叫太医过来瞧瞧!”
黄庆急忙答应了,抱着六皇子小心的下去交给了奶娘。
隆庆帝便跟林淑妃说:“你说的是,现在我们也不要奢求更多了,孩子现在这么小,能平安长大已经就是福气。不管怎么说,老五总算比成王他们几个要成器多了,就如同你弟弟说的那样,有沈琛在,他总不至于跟个孩子一般斤斤计较,朕知道该怎么做了,会尽量的叫孩子和你以后的路途过的顺遂一些。”
他说完了这句话,便重新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半响都喘得厉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淑妃的眼眶便红了,急忙站起来替他轻拍着后背:“您慢些说,慢些说”
隆庆帝挥了挥手,平复了情绪之后便跟他说:“再过一阵,朕让人去寻人去,把郑王给找回来,朕的兄弟们之中,实在只有他是最老实的,他又跟老五关系好,他要是回来,日后说不得还能照拂照拂你们。”
林淑妃哽咽着应了一声是,又让他:“您保养好身体,小六儿还小,臣妾臣妾一人也实在是惶恐,我们都要靠着您呢”
隆庆帝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这回倒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好好对六皇子和林淑妃,可是来不及了。
京城变天了。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是宫里又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原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得了隆庆帝青眼的楚景盟跟楚景迁又忽然跌下云头,被发配去了岭南,永世不得回京。
而后又是临近年关的时候红的发紫的蒋家父子又出了事。
蒋松文被人参奏私吞工部拨下去的修建河堤的几十万两银子,又私底下收受官员贿赂,并且为了结党营私还买凶杀人,杀了关中侯,推邹青顶罪,又曾对郑王府不怀好意私下下手,差点要了寿宁郡主和郑王妃的性命。
隆庆帝大怒之下令人将蒋松文投入大理寺,命令三司会审此案,之前下狱了的陈御史被查明无罪,乃是被蒋家父子刻意栽赃诬陷,被官复原职,隆庆帝还特意让他担任主审官,审理蒋松文的案子。
让一个被蒋家父子诬陷了的人去审理这个案子,审蒋家父子,圣意如何,几乎都不言而喻了。
隆庆帝跟林淑妃说起此事的时候,带着些淡淡的惆怅和自嘲:“说到底,还是朕输了,这些年,朕费尽心机打压那些兄弟,可是等到最后,终于还是让他们得意了。”
他已经苍老憔悴的不行,可是他的那个五弟却还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先帝到四十岁上才得了的临江王,向来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偏偏临江王又争气,自来就是先帝的宠儿。
从前是他压着临江王登了帝位,可是等到现在,想要压也压不住了,到底是让临江王如愿了。
林淑妃握着他的手,安抚似地跪在他的龙榻边低声劝慰:“圣上别想这样多”
隆庆帝摇了摇头,看着仍旧如花似玉的林淑妃,低声笑起来:“淑妃,这么多年,朕身边没人能陪朕久一些,朕从前总觉得是旁人的错,明皇后贤惠,朕觉得她软弱偏娘家,方皇后明艳,朕又嫌她不识大体,反正朕总是对的。可是等到现在,朕却忽然明白了,不是那些人都有错,错就错在她们跟着的是朕罢了,朕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