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只当不知道自家主子的不满,行过礼提灯走在前面。王总管上下打量了楚时半天,见他虽说“旧伤复发”,行动倒无大碍,神色微松,和几个小厮一起跟在后头,簇拥着沈放回房。
起初并无异样,越往里走,越是隐隐荒凉。就如眼前,这一片只有最靠前的一处院里点了烛,显然是沈放的住处。其余院落皆是院门紧闭,衰草满墙,黑沉沉的一片。王总管在院外停了步,行过礼带着人离去,只沈青一人进了院子。
楚时年长于沈放,前些年沈家那些事,他也知道不少。仔细想想,外院萧条也是正常。如果不是没有男丁了,也轮不上沈放一个小姑娘出来主持大局。
进了房,外间只有最简洁的一桌一椅,没有半件摆设。墙上有几道灰痕,看着像是从前靠墙放过摆设架子,后来撤走了。因这正房的屋子大,显得很是冷清空旷,简直……家徒四壁。
楚时看得心中微凛。他知道沈家如今沦落到让小丫头来主事,定然是不如从前,却没想到已到了这种地步。沈放小事上胡闹,大事上也不像个糊涂人,按理祖宗传下来的外院那些产业,好生打理着,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沈青推开次间的门,道:“爷,热水已经备好了。”先洗洗吧。
既然要歇息,自然是要洗澡的。楚时也正嫌一身的灰不干净,点了头进去。次间里也是最简单的配置,当先一道布屏风,靠墙一个木矮架,上头放了换洗衣物,屏风另一边当中一个大浴桶,水雾腾腾。
身上的衣衫褪了大半,楚时正想着事,沈青又敲了门进来,手上端着个托盘。
楚时扫了一眼,纱布、绷带、还有个小药瓶,大概是金创药。
“退下,我不需要。”楚时摆了摆手。
沈青不理,直接走过去,要掀楚时的衣摆。
楚时浑身都毛了,往后连退数步。他铁了心不让沈青碰,沈青哪里能摸着他衣角。只此地空间狭窄,楚时没有多少地方可退,总不能衣衫不整地跳窗。于是明明武功差距极大,眼下倒成了两相对峙的局面。
沈青无奈:“爷,让奴婢看过伤处。”别闹啊。
楚时警惕地盯着沈青,想着这是沈放的身体,沈青也不是没看过,才勉为其难地掀了衣摆,让她看腰腹。
原本自称旧伤复发就只是做场戏而已,哪里来的什么伤处。楚熹也是信任他二人,又或者说,是信任沈放,他们报上去说是什么伤,竟连派人核查都没有。按理宫里太皇太后都赏了药,陛下也不会没个表示,可楚熹也没赐药下来……其实那位猜到他身上没伤了吧……
沈青一看那完好无损的皮肤,也明白过来,行过礼出去。她家主子总算学会糊弄宫里那位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