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夜色昏沉。京城里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高门贵胄,都各自闭紧了门户歇息。只有靖国侯沈府之中,一线亮光直直通往主人院里——原来是个提灯的丫鬟。
那丫鬟走得步步生风,急急地敲门:“侯爷,宫里来报,陛下急召您入宫。”
“……”里间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爷,宫里急召,您快起了!”
仍是无人理睬。
丫鬟等了一会儿,深吸口气:“用早膳了!今日的包子皮薄馅大汁多!”
被持续骚扰的沈放终于忍无可忍,如一条翻身的咸鱼跳坐起来,隔着门对喊:“黑灯瞎火的嚷什么,别以为一个包子就能骗我起身……我不起,不起,不起!”
“……那就两个包子?快起,宫里陛下等着呢。”
“……”沈放妥协了,她抹了把脸,稍稍清醒几分:“青青,几时了?”
那丫鬟答:“四更初刻。”
这个点儿不睡觉还找人进宫说话,她那结义兄长,当朝的陛下,怕不是准备修仙。
沈放捶了半天的床,才认命地爬起来,匆匆穿戴洗漱,推门出去。
昨日傍晚开始落了雨,眼下也半点没有要停的意思。风裹挟着雨丝刺进廊下,走不了几步就沾湿了半边衣物。昏暗的长廊尽头,又有一人急急奔来。
“侯爷,李大人来了,说有急事,一定要见您。小的们不好做主谢客,眼下在外书房候着呢。”
沈放怔了怔,笑了:“怪道人家说上行下效,有样学样呢。陛下前头不眠不休地召见人,后头立马又来一位。”
沈青低下头,只当没听见这编排到陛下头上的浑话。
“那就先去外书房。”沈放做了决定,又对前来报信的小厮说,“你跑快些,先去和李大人说一声,我要尽快入宫,恐怕待不了多久。”
那小厮点头,轻功一掠没了影。
李同梧正等在外书房里,他少年时在沈放父亲帐下做过事,颇重情义。沈放去岁回京后,他还热心为沈放引荐过很多人,平日里亦是关怀有加。只是此时此刻,这一向爽朗的人却忐忑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一双手揣在官袍宽袖里,看上去有些可怜。
四面寒凉又潮湿的气味深入肺腑,激得胸肺隐隐作痛,沈放轻咳了声,过去见礼:“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