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好像是汉人最新的陷马坑……”一名鲜卑人喃喃的回答道,然后目光上移,打了个哆嗦,“……这汉人,是将整个土山都挖成了陷马坑么……”
在鲜卑人老旧的观念里面,之前汉人的陷马坑都是四四方方非常大的那种,但是那种陷马坑就算是再大,也有填满的时候,往里面填上五六人也就够了,而眼前的这像是蜂巢一般的密密麻麻整个山面上都是的空洞,光看着都觉得眼晕,鬼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马才可以!
鬼知道汉人怎么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挖出这样的陷马坑!
想要避开这些陷马坑的伤害倒也不难,一个是缓缓的往前,让战马就算是前蹄陷入,也不会因为有较大的前冲的惯性导致战马腿骨折断,另外一个就是派人在前用器械开道,将这些陷马坑破坏,打通出一条道来……
但问题是,自己没有时间啊!
原本派兵前来攻击土丘,就是为了让另外一边的战场得以缓解,而现在如果自己将大量的时间都花在破坏这些陷马坑上……
更可况山丘之上的汉军也不是木偶,只会呆呆的看着,任凭自己破坏,看那盾牌兵后面的粼立着的弓箭手和弩手,就知道要是自己的儿郎进到了汉军射程之内,那劈头盖脸而来的箭矢有多么的可怖!
“下方可是鲜卑俾小王?”斐潜站在山丘之上,在亲兵的护卫当中朗声说道,“不若请移步上山来,喝杯茶聊聊天如何?”
“请俾小王上山饮茶!”斐潜的亲卫齐声大喝道。
“上你他娘的鬼山!”俾小王拓跋郭落咬着牙,拨转了马头,下令道,“……全军转向,去营救吐谷浑……”
虽然当下拓跋郭落决断迅速,但是毕竟还是耽搁了,等到俾小王领着兵马冲进重围当中,救出吐谷浑的时候,鲜卑前部已经被分割成为了好几个零散的区域,在汉军步军的长矛大盾围堵之下,失去了速度和空间的轻骑兵,就连普通结阵的步卒都比不上,一个个纷纷被击落马下。
“撤!撤!”见败局已经无法挽回,拓跋郭落毫不恋战,立刻下达了撤离的号令。鲜卑骑兵原本就被杀得士气低迷,再听到了鲜卑小王都撤退了,顿时就再也没有了什么反抗的心思,各个只想着逃命……
到了最后,汉军轻骑甚至也顾惜不得马力了,阵型也解散了,整个战场之上,就见鲜卑骑兵在前面慌不择路的逃窜,而汉军骑兵跟在后面追杀!
披甲的鲜卑人为了减轻负重,不得不丢掉身上甲胄,持刃的也将兵刃都抛了,只懂得抱着马脖子,一心想逃出生天。
追逐而来的汉军骑离近了就砍,远了就张弓而射,几乎就是在射移动活靶一般,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鲜卑兵卒,在这样毫无抵抗毫无秩序的溃败之中,就像是在大锅内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的掉下马去!
“令赵校尉追出十五里,便收兵吧……”斐潜吩咐道,“让黄校尉带着人打扫战场……”
“唯!”兵卒大声领命,便下去传令去了。
虽然俾小王还是逃了,但是基本上的目标也已经达成了。
当然,如果能够杀了俾小王自然是最好,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这个俾小王就如此的谨慎,不管是进攻选择还是撤退时机,就连隐忍功夫也都是做得不错,所以多少还是有些遗憾,没有能够将俾小王永远留在这个战场上。
不过如此一役,这一部分的鲜卑已经折损大半,逃走剩余的也就是不足两千,基本上来说已经是残废了,只要阴山那边的动作配合得好……
在原本内的战场之上,汉军轻骑和步卒慢慢的在其中提着刀枪巡视着,在尸堆当中翻翻拣拣,看着有自家兄弟,如果还有口气的便兴奋的大呼一声,让人上前救护,若是没了气息的,便默默的招招手,将其抬到另外一边安放。
至于而那些受伤残喘的鲜卑人就没有什么好待遇了,基本上都是随手补上一刀,就跟杀一只鸡鸭似的,看也不多看一眼。
惨叫声长长短短的响起,那些被俘虏的鲜卑人双手被缚,跪在一起,各个都低垂着脑袋,低头闭目哆嗦着,不敢看这败后惨状。
残阳如血,山丘之上,斐潜仰首望天。
三色战旗飘扬着,猎猎作声,似乎在一旁喃喃的述说着什么……
鲜卑军队的阵列,其实并不厚实。虽然说人数不少,但是在追赶赵云恶时候,前后的人马难免被拉扯成为了条状,因此纵深虽然有,但是横向的却显得厚度不够。
随着甘风带着重骑一路碾压,这条薄薄的阵列,在飞熊军前面,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一百余人的重骑,就像是一柄极其锋利的厚背砍刀,一刀斩下,皮肉分离,就连骨头都断为两截!
原本斐潜自行组建的重装甲骑兵,比起飞熊军来,就显得有些差距了,那一边飞熊军已经凿穿了鲜卑军列,而这一边却因为马速提升得并不像飞熊军那么快,所以还陷在鲜卑的军列当中。
甘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吼道:“全军!减速!准备左转!”
旋即其身后的兵卒也随之大吼,将这一道命令从前面一直传递到后面,开始逐渐的放缓下来,准备转向。
飞熊军骑兵不管人马,都是重铠,虽然防护力卓越不凡,但是重量也是极大,就这样的一个冲锋下来,战马已经是有些疲惫,在面挡之下喷着粗气。
况且因为配备重装铠甲之后,整个的重心实际上是变得偏高了,因此如果在转弯的时候速度过快或者是地面稍有不平,那么马背上的骑兵就算是有绳索勾连,但是依旧容易被甩出去。
重装骑兵正面作战威力无比,然而使用的条件非常苛刻。没有一个合适的统帅进行临阵协调,重装骑兵最多也就是一击之力,要是倒霉一些的,遇到些陷阱什么的,则更是发挥不出多少的战力出来。
不过在当下,飞熊军这一路的冲击,硬生生的在鲜卑军列当中踏出了一条血肉之道!不知道有多少鲜卑人马,就这样在飞熊军的马下成为了游魂野鬼。
甘风带着飞熊军,缓缓的转过了马首,重新面对鲜卑军列,然后将马槊微微倾斜,大吼道:“全军加速!准备冲阵!”
鲜卑军队见到那些可怕的汉人重装骑兵,转换了一个姿势,又准备重新来一次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了巨大的叫喊,这喊声却不是准备呼号着迎上去的意思,满满的都是混乱惊惶的意思!
该死的汉人,怎么还来啊!
斐潜站在土丘之上,从上往下看去,就只能看见飞熊军的那一面玄色旗帜,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战刀一般,再次的切开了鲜卑军列,无数鲜卑兵卒,就这样被飞熊军挤压,撞开,践踏而过!
鲜卑人惨叫着,呼喊着,跌跌撞撞的,有的朝前,有的朝后,将自己队列搅得得更加纷乱。每一个即将面临着飞熊军的冲击的鲜卑人,都没有反身迎敌的勇气,只想离开这些黑甲杀神远些更远些,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同样的惊恐!
刀砍上去,只是一条白印!
抢扎上去,最多一个白点!
箭矢射上去,除了听个响声之外根本就毫无用处!
汉人坚固的钢铁工艺在鲜卑落后的冶金技术面前就是一个无法翻越的天堑!
这要怎么打?
这还能怎么打?
恐惧吧!
尖叫吧!
逃跑吧!
在汉代,周边的胡人还未完全的进入铁器时代,甚至连像样一点的金属冶炼都没有,胡人一直是到了五胡乱华的时候,才有大量的北方汉人带去了先进的冶金技术,否则胡人这种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在这方面就是先天性的短板。
面对这样的重装骑兵,在正面进行对抗的时候,鲜卑人基本上就是束手无策,当铁甲钢刃的科技树碾压了铜铁混合,这种对于未知东西的恐惧和无法对对手造成伤害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进一步加深了整个鲜卑军队的混乱程度。许许多多的鲜卑人大喊大叫,带动了其他人,旋即整个军列都混乱了起来,失去了章法。
在山丘之上,斐潜看到甘风带着飞熊军从自己的那一列备甲重骑身侧不远又穿透了鲜卑阵列,而同样的,因为有了飞熊军的带动,原本略显得有些停滞的这另外一列,也重新鲜活了起来,沿着飞熊军踩踏出来的血路,终是冲破了鲜卑军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