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赵祯已经习惯,不过虽然他不相信这些东西,但看看现在的自己,他也确实无法不相信,这么多年来他不断的想给自己目前这一状况一个科学的解释,可是最终他都失败了。
既然自己都把这些都归咎于命运,那为什么不相信天的存在?
信仰这东西是可怕的,即便是以赵祯如此威望,只要在公开场合不敬天地,一定会被人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说不定还会受到朝臣的口诛笔伐。
不敬天地,不敬祖宗,这是中原王朝最不能接受的大逆不道,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即便是君王也一样成为世人所唾弃的对象。
自从人把天的地位抬得足够高的时候,天已经无形中成为至高无上,甚至主宰一切的存在,人再也没有和天进行抗争的可能,于是所有的自然灾祸都会被认为是天灾,是老天在惩罚世人,而这个时候就要去安抚它。
赵祯身着最为隆重的华服,走在祭天的御道上,这里是礼部早已命工匠修建好的南郊天坛,自从搬到北京之后,许多东西都不用赵祯去刻意引到,自然而然的就迈上后世的轨道,继而出现。
赵祯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祭礼了,在西南面的“大次”之后还上皇帝祭天时专用的衣服,祭天是隆重的事情,单单是衮服还不够,还要还上专门的衣服大衮冕。
头上的平天冠二十四旒在稳健的步伐下一点也没有晃动,身上的青衮龙服笔直,外罩中衣,脚穿红鞋,带纯玉之配。
行至祭坛之下,坛高三层,七十二级对应天上诸多星宿,坛面方圆三丈许。有四踏道,正南曰午阶,东曰卯阶,西曰酉阶,北曰子阶。
坛上设二黄褥,位北面南,曰『昊天上帝』。东南面曰『太祖皇帝』,惟两矮案上设礼料,有登歌道士十余人,列钟磬二架,余歌色及琴瑟之类,执事人而已……
苏轼就在南郊祭天的队伍中,即便是他的父亲已经进入大宋朝堂的高层,位居仅次参知政事的观文殿大学士,但他并没有骄傲和嚣张,反而如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一般,本份的参加科举,本份的行走在学子队伍的中间。
“苏子瞻,你觉得咱们的文章怎样,会不会得官家青睐?”
一旁的好友曾巩双手插在儒服的大袖之中,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苏轼,他和苏轼都是欧阳修的门生,曾巩先入而苏轼后来,但两人非但没有文人之间的相轻,反而惺惺相惜,很快成为好友。
苏轼稍稍皱眉的想了想:“你我两人之文皆是上等,但陛下更加关注的应该是策论,别忘了咱们陛下可是极为看重格物的,所谓格物在我看来更为务实,陛下便也喜欢务实,帖经、墨义、策论、诗赋这些当中那一个更为务实?”
曾巩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是策论!官家最看重的便是官员的才能……”说完曾巩稍稍抬头看了看周围道:“甚至还有人说,官家看重一个人的才能比人品更重要,如丁谓,夏竦之流。”
“子固,这事虽天下皆知,可不但出自我等之口,官家圣主明君,自然不会担心他们的小手段,反而能克制他们,利用他们的才能,非所有帝王都是如此。”
对于苏轼的话,曾巩非常赞同:“子瞻洞彻析理也!为兄这次策论皆是以格物为重,以大宋格物为重也……”
苏轼点了点头,但随即皱眉道:“子固兄的文章定然是能进入甲等的,不过为何子固兄不把格物与朝廷,与儒家之要义连接起来,如此一来陛下定然会重视嘞!不光我等知晓官家的喜好,别人也是知道的,若是别人和子固兄一样,难免会让陛下觉得有些乏善可陈……”
曾巩笑了笑:“文章百千,各凭其能,虽是一样的话,但不一样的人写出来也就不一样了,你说不是吗?若是用那些太学体写出来,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是吗?”
苏轼恍然,哈哈大笑道:“子固兄才智过人!”
“放肆!南郊祭天,尔等也敢喧哗?当真是没见过天子动怒不成!”
一声呵斥从队伍中响起,三才骑马靠近再次低声呵斥道:“胆大包天,今年尔等入了贡生,便愈发不把礼数放在眼里了,倒了得授官身的时候,看你们有什么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