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斯挑了一下眉尖,也不抬头看他,而是有些自顾自的说道:
“喝不惯?难道与唐人交战不习惯,就能避免和他们战争吗?”
“这,这怎么能比在一处?”
面对侄子的反驳,阿巴斯不紧不慢的说着:
“唐人的性子就像这茶汤,虽然可以添加胡椒和羊奶来调味,可这苦中带涩的本味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彻底掩盖的,正与唐人的本性一样,他们看起来软弱,却绝不会轻易屈服,遇到的对手越强,所激发出的力量也就越强。正如茶砖之苦,永远不会消失一样!”
阿巴斯的比喻并不十分贴切,但伊普拉辛竟然有恍然大悟之感。他忽然发觉,自己此前无论是追击拔汗那的叛军,还是在吐火罗打算围剿昏陀多的波斯人,都有唐人的身影。
将每一战所有的共同点梳理过后,才赫然发现,但凡有着唐人身影的战斗,都会让自己头疼不已。攻击不能全歼,撤退又遭遇连绵不断的袭扰。
如此令人头疼的尴尬境地一直持续到他主动回援后遇到叔父阿巴斯。
现在轮到他用这种袭扰战术,使得由唐人做主的波斯军苦不堪言。
“侄子一直忽视了唐人的存在,现在我们要剿灭波斯人的叛乱,就必须要彻底击败唐人,将他们赶回葱岭以东!”
阿巴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意识到唐人的存在也是在木鹿城惨败以后,比自己这个侄子早不了多少。
“不但要将他们赶回葱岭以东,我们要将帝国的边界推进到安西,要将优素福带给帝国的耻辱加倍的奉还给唐人!”
他用力的讲述着自己的意图,并得到了伊普拉辛的深度认同。
“唐人虽然性格坚韧,喜好出奇计,但是他们的劣势也很明显,安西乃至葱岭距离他们的都城有数万里,这个距离远远超过呼罗珊到泰西封!嗯,帝国现在正营建新都,用不了多久,巴格达将取代泰西封,成为万城之王!”
听到叔父的话,伊普拉辛心潮澎湃,正要说些什么却听阿巴斯又说道:
“你知道波斯军为什么被围困在这处无名河滩,竟然没有一次尝试强攻突围吗?”
视察军营成了秦璎每天必做的事情,开始的时候一天一次,到被围的第四天已经发展到一天三次。
他要随时随地掌握军中各营的思想动态,逃兵的数量每天都增加数百人,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天就得全面崩溃。
这也是杜周所说冒险的原因!
不过,秦璎的冒险也是为了引诱阿巴斯上钩,如果不是这样,以那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又怎么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呢?
实际上,秦璎所指望的主力都是他从神武军带来的亲随,还有就是两千左右波斯军的主力,其余新近招募的士兵,无论归属感还是战斗力都不能指望他们面对更强大的压力。
为了将阿巴斯死死的拖在这处无名河滩,然后进一步发动突袭,将其彻底击败,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杜周在此时选择了支持秦璎,他作为丞相的特使,本来是催促其返回昏陀多的,现在竟也跟着一同冒险。
两个年轻人的脸上同时布满了期待和兴奋,虽然其中参杂着一丝丝的忧虑,但对于建功立业的渴望已经让他们拥有了一颗强大的心脏,能够坦然的面对一切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压力。
“秦兄,以波斯人现在的情形,还能撑持几日?”
秦璎看了一眼杜周,答道:
“能撑持几日,主要取决于阿巴斯何时发动强攻,他们总是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袭扰,反而不好全力施为呢!”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拧成一个川字型。
“阿巴斯这老狐狸,应该是看准了袭扰战术,想要让波斯军自行崩溃!”
杜周的判断与秦璎不谋而合,他们都已经看出了阿巴斯的想法。
不过,秦璎并不认为阿巴斯会将这个策略执行到底,以他近月以来对这位从不曾谋面的对手的了解,阿巴斯并非与耐心见长。
“那就要看谁更耐得住了!”
说罢,秦璎与杜周相视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