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嘛，抱歉抱歉……”

小红毫无诚意的敷衍过，催促道：“快救救特蕾希娅，那姑娘轴得整个世界都拉不回头！居然要自杀，不赶紧救就是一尸两命啊！”

凯拉斯卓那溢满金光的眼瞳投射过来，摇头说：“不需要我救，麻烦不是这个……”

虚影小红傻眼：“哈！？”

李奇这边还在发急，特蕾希娅喘了口气后，第二口气又上不来了。

胸口的伤势还在扩大，向着肚腹蔓延，淡淡的白光溢出脸颊和身体，给她蒙上了一层虚影，这是灵魂离体的迹象。

不管是生命药剂还是卡琳之血都没用了，特蕾希娅自己放弃了。

当淡淡的身影从她身上飘起时，李奇眼中充血。

他正要呼喊凯拉斯卓，一个个稀薄而透明的身影飘出，有身着铠甲英姿飒爽的特蕾希娅，有一身祭司长袍端庄圣洁的特蕾希娅，还有如现在一样白裙金冠的特蕾希娅。

每个特蕾希娅都面无表情，由一圈金光勾勒出轮廓，虽然美丽，却如神像般肃穆。

在这些身影之后，又是千变万化的特蕾希娅，先是公主裙特蕾希娅，再是冒险者特蕾希娅，接着是……短裤草帽大墨镜的特蕾希娅！

学生服、小背心超短裙、婚纱、t恤牛仔裤、职场ol……总之形形色色的特蕾希娅飘散而出。费恩世界的各种可能性，以及灵魂世界里的各种经历，都由一个个特蕾希娅展现了出来。即便细节很模糊，也能看到每个特蕾希娅的神色都不一样，活灵活现，跟之前如雕像般的那些身影完全不同。

对了，刚才那一剑，他下意识的用上了真相之视。

天穹上又投下金光，落在特蕾希娅身上，隐隐的天使赞歌声里，那一个个由金光勾勒出的身影升起，融入到金光中。

凯拉斯卓仰望天穹，叹道：“这就是麻烦……”

李奇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特蕾希娅身上，他感觉事情有了巨大转机，可不清楚转机在哪里，特蕾希娅的伤口还在延伸，裂痕已经延伸到了她的脖子上。

难道老泰山看着妹妹伊琳娜在怀里化作飞灰的一幕，真的要在自己身上重演？

这时候特蕾希娅呻吟出声，又一口气喘了出来。

李奇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瞠目结舌。

湛蓝、翠绿还有深紫光色在里面流转，勾勒出一个胎儿的轮廓。那如血液般流动的细细光丝，将一股力量推送到特蕾希娅体内，直入灵魂，正在蔓延的裂痕骤然停住。

“不……”

特蕾希娅呢喃着：“不能……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留着果然是对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李奇身边响起，不是还抱着特蕾希娅，他差点一跳而起。

李奇身边立了个身着秩序之手牧师袍的老者，与特蕾希娅对视，用庆幸的语气说：“抱歉，陛下，当初你要求确保胎儿绝对安全，我给你和胎儿做生命共享连接的时候，动了点手脚，让胎儿可以将生命回馈给你。”

特蕾希娅眼瞳还是涣散的：“导师……你怎么……”

老者微微笑道：“我伪装成秩序之手的成员，一直在陛下身边。刚才也玩了点小花招，让你……还有在场诸位都没有注意到我。”

特蕾希娅的魔法导师，曙光帝国的前任魔法部长梅迪！？

特蕾希娅的身躯抽搐了一下，飘散在外的虚影尽数回到体内。

她眨了眨眼，意识变得清灵了。

“好像……做了个梦……”

她的视线转到李奇，勉力露出笑容：“感觉……好轻松……”

李奇差点喜极而泣，特蕾希娅似乎解脱了！？

“神祇之心收走了特蕾希娅的……宿命。”

梅迪说：“那是夜女士留在她灵魂里的，当年夜女士转移了特蕾希娅的血脉诅咒，不是毫无代价的。就像凯瑟琳必须变成魔女一样，特蕾希娅必须成为圣女，直至替代凯拉斯卓乃至凯姆。”

想到刚才升腾而起的那些金光特蕾希娅，李奇恍然。

想必那就是刻在特蕾希娅灵魂中的使命烙印，逼迫她一往无前，逼迫她担当起凡人难以承受的责任，逼迫她成为时代更替的祭品，最终把她献祭给神祇，成为神祇之心的资材。

梅迪顿了顿，用沉郁的语气说：“这是曙光的安排，是曙光与夜女士的交易。特蕾希娅不是唯一的安排，但她的凡人品质，让她走到了最后。”

远处骷髅王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事。

果然是夜女士那婊子干的烂事！

李奇暗暗下了决心，等眼前的事情告一段落，他绝对要把夜女士从沉睡的地方挖出来，打倒在地，踩在脚下，让她永世不能翻身！

还有什么曙光，果然不是好货！

裂痕自特雷蕾希娅脖颈和胸口急速消退，暗金赤红神力从伤口里如烟雾般挤出来，特蕾希娅正在急速痊愈。

不等李奇高兴，特蕾希娅惊恐的摇头：“不！不能这样！”

金光自她体内冲击而出，将李奇震飞出去，梅迪也不得不闪现躲避。

她伸手招来忠诚之剑，拄在地上支撑身体。

“导师，有很多话想跟您说，但现在没时间了。”

她对梅迪说：“既然您瞒着我动了手脚，那么这个生命共享连接不是无法解除的吧？她离开我的身体，也能活下去吧？”

梅迪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转为悲悯。

“太好了……”

特蕾希娅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以为留不下什么呢，听我说……”

她止住李奇开口，继续道：“我已经明白了，神祇之心是不可能与凡人对等相处的，我想要的永恒秩序，的确是个悖论。神祇永恒的话，凡人就无法永享幸福。凡人要永享幸福，又跨不过神祇这一关。”

“我仍然不认同你们的道路，必然还存在着其他的道路，通向我希望实现的理想国。”

说到这她的语气变得坚定：“可跟理想比起来，现实更重要……”

“现实需要我挺身而出，牺牲自己的时候，我不会逃避。”

这话让李奇又生出恍惚感，似乎看到了那个毅然走上死神神座的特蕾希娅，看到了挺身面对海潮的特蕾希娅，还有那个在汉森城堡事件里，准备独力抵挡神力乱流的特蕾希娅。

特蕾希娅投向李奇的目光变得迷离，语气也柔软了许多：“如果能留下点什么，那当然更好了。”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手腕一翻，将长剑插进了小腹一侧。

血水飞溅，长剑金光闪烁，消失不见。

特蕾希娅身躯颤抖，手按着腹部，缓缓托出一团金光。

金光飘向李奇，李奇的目光却停在特蕾希娅身上，原本只是胸口沾染着鲜血，现在腹部又染得大片猩红。

“这是你的女儿，抱着她……”

特蕾希娅脸色苍白，声音也在颤抖：“不要贪心，能留下她已经足够了。”

这时候凯瑟琳终于忍不住了，凄声喊道：“姐姐——！”

欧萝拉愤怒的道：“这不活过来了吗？你还要去死？你怎么能执倔到这种地步呢？”

凯拉斯卓说：“或许我可以……”

特蕾希娅摇头：“这是我跟祂的约定……”

李奇刚刚接住那团金光，光芒消退，化作一层光茧，包裹住温暖，甚至有些灼热的血肉。他正为之悸动，听到这话，心头咯噔一跳。

特蕾希娅看着他，缓缓点头：“是的，这是真正的b计划。”

“用天使大军从神国打进主位面，顺着半位面穿透混沌海，再破开冥界和上面的冥河，一直打进这里！”

“消灭掉你，凯瑟琳，还有你们，以及罗姆罗斯，一网打尽。”

“哪怕要耗光神国里所有祈并者，还有所有天使。哪怕这意味着巨大的灾难，世界会发生剧烈变化，主位面百万生灵因此丧命，也是值得的，这是……必要的代价。”

小红叫道：“用天使大军从神国打到这里！？你……不，祂疯了吗？这根本就是把自己也当战略储备肉赌上了！”

特蕾希娅淡然的说：“我虽然不是祂，但祂就是我，祂做得出来的。所以我和祂做了约定，我抛弃这具身体，替代凯拉。”

的确，你能决绝到自杀，那个出自于你的秩序女神，当然也能决绝到砸烂坛坛罐罐，一劳永逸。

特蕾希娅对着李奇盈盈一笑：“得到凯姆之心前，由我替代凯拉。得到凯姆之心后，我与祂融为一体，这就是祂不执行b计划的条件。”

“现在的情况有了变化，祂可能会反悔，祂会行动的。但我还有办法阻止祂，也只有我能阻止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