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7 学的是屎】

明鹿鼎记 轩樟 6491 字 2024-04-20

吴三桂本来是想说话气韦宝的,却没有想到,这样也难成为夫子称赞韦宝的由头啊?气鼓鼓的看向姐姐吴雪霞。

吴雪霞示意吴三桂别再多啰嗦了,偷偷看了一眼韦宝。

韦宝这叫一个开心啊,并没有注意吴雪霞在偷看自己,拱手对向自己赞誉的同窗们表示谢意:“承蒙大家夸赞了,多亏廖夫子教的好,还有同窗好友们的帮衬,我韦宝才疏学浅,能侥幸得中,更要感谢上苍,感谢朝廷,感谢咱辽西大地的风水保佑才是。”

噗!

四名落榜考生和郑忠飞闻言,听韦宝都将上苍、朝廷、辽西大地都抬出来了,暗忖谁还敢挑你的毛病啊?再说下去的话,别人岂不是要以苍天为敌,要与朝廷为敌?与辽西大地为敌了?你真够狠的!

吴雪霞更是美眸连翻了两个白眼,暗忖你使劲装,继续装,看你这场过了,下一场考秀才,你怎么收场!?

院试比府试更加严格,也更难!本来过了县试的人,半数以上都能通过府试,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所以众人也就是落榜的人,发发牢骚罢了,也不会真的往死里去计较。

但是到了考秀才的院试,那就不同了,几百名童生一起竞逐!可以想象多么的激烈了!

而且,辽西已经十多年没有出过秀才了,若是大家都不中,唯独你韦宝一个人中了秀才的话,吴雪霞更是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了,估计整个辽西的落榜之人都会将韦宝当成公敌。

吴雪霞想到的这一层,韦宝也想到了,却没有时间多想此节,而是乐呵呵的对一众书院学子们道:“大家今天放开吃喝,我请客,以聊表对夫子和同窗们的感谢!大家没有中考,不用气馁,我这等学识,也能侥幸得中,相信来年大家都能高中,吃了这顿饭,继续苦修便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闻言,轰然叫好,声音整齐洪亮,要远远强于几名落榜学子和他们的亲朋好友们的抱怨之声。

之后便纷纷感谢韦公子,知道韦宝财力雄厚,韦宝请客,绝对差不了,这些都是寒门学子,家境贫寒,能裹紧裤腰带读书,都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平时哪里享受过温饱的滋味?

更为重要的是,很多学子都知道,这趟不中,只怕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因为不是要跟着家里人去逃荒,就得设法找个事情做,这种大灾之年,哪里还有机会继续专心致志的读书?

韦宝的这顿饭,来的恰到好处,也能聊表为众好友的散场饭了。

汪东明、方安平、汪灿华等人的表情则非常尴尬,昨日汪东明让韦宝请客,韦宝不请,今天却请整个书院来赴考的学子一道吃饭,这份气度,实在是很大了,而他们却好意思吃这一顿饭吗?

郑忠飞也打定了主意,绝不吃韦宝的饭!

韦宝也没有特别去邀请他们,来就来,来了不会赶,不来也随便。

几个人一起去看吴三辅。

吴三辅本来就对韦宝有些好感,加之认定韦宝就算侥幸过了府试,考秀才的院试,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中的,连他都考了三次而不中,更何况是韦宝?

吴三辅自忖,不论比家世,还是比人情关系,还是比才学,他都远在韦宝之上,考秀才,毫无后面可走,极为严苛,所以韦宝连一丝一毫通过的希望都么有。

既然存着这份想法,那么到时候韦宝秀才不中,便得输给吴三桂上万两纹银,自己这方将会大占韦宝一次便宜,此时不能表现的太小气。

于是吴三辅笑道:“不能让韦公子一个人破费,我凑个份子,出50两纹银,今天大家一起好好乐呵一下,明天大部分同窗们便要走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番叫好,纷纷感谢吴三辅。

吴三辅的人缘很不错,平时也没有太多富家子弟的高傲,和书院的大部分人都说过话,大家都知道吴家二公子是个气量大,啥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极有威望。

韦宝对吴三辅也很有好感,他算是够佛系的人了,什么都无所谓,而这个吴三辅不同于一般纨绔,则更加佛系,似乎活着便单纯的只是为了开心,为了高兴。

吴三辅不爱和人起争执,就喜欢交朋友,跟什么人都能聊得来,而且不带利益冲突,因为吴三辅在吴家也是这么个定位,不上不下的,家业轮不到他操持,也轮不到他操心。

加上年纪不小了,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即便吴襄和吴夫人平时有看不惯吴三辅的地方,也不会太过苛责他,会在弟弟妹妹面前给他留面子,所以吴三辅平时只负责玩。

吴三辅要参加,几个公子哥肯定都要去的,几个公子哥都去了,郑忠飞肯定也要去,不然会感觉被排挤。

几个人尴尬的神情,倒是将吴雪霞惹得笑了,她天资超绝,悟性极高,往往别人一个眼神,她就能猜到对方心里所想的是什么。

廖夫子是最开心的一个人,今科四名新童生,他的书院一下子占了三个名额!这是其一。

又见自己书院的学子们关系这么融洽,尤为让他这个夫子欣慰。

郑忠飞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怼韦宝,是因为已经被韦宝弄怕了,而且很清楚自己家现在已经与韦宝的家世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正面与韦宝作对,就是找死。

所以这种时候,郑忠飞虽然很爽,觉得很开心,却也只能抱持着盼望韦宝的完蛋的心情看热闹,不敢随便推墙。

郑忠飞暗忖反正有吴三公子在推墙,力量已经足够了,也不在乎多不多一个他。

“我就要找韦宝说,怎么了吧?反正考出极差,还能拿到童生资格,是个读书人都能说!”吴三桂大声呵斥道。他虽然只12岁年纪,实则还算是个小孩,但是因为身体粗壮厚实,更因为吴家公子的身份,所以,吴三桂这么个半大小孩,却没有人敢将他当成小孩看。

一直没有说话的吴雪霞不知道是不是被吴三桂这句王秋雅是韦宝的女人给刺激了,立时帮腔,冲着王秋雅道:“三桂说的好。天下事,天下人管之!我弟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又轮到你一个下人说话了?”

吴雪霞这么一说,一帮公子哥们都一起护着吴雪霞,一起指责王秋雅没有规矩。

吴雪霞不管平时有多高傲,众公子哥是怎么让着他的,但吴雪霞是辽西的公主,这是铁打不变的道理,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不管是鵰丝,还是公子哥,英雄救美的情怀,那都是杠杠滴。

郑忠飞适时地在众人说话之时,阴阳怪气的补了一句:“论判极差也能通过科考,的确教人寒心,大家至少都是苦读了十余载以上的人,一番心血如此糟践,怎么能不气?韦公子该体谅大家的情绪。”

我体谅你妈!韦宝咬了咬牙,却无从反驳。因为论判的考评确实是很差,这是铁打的事实。

众人的话多为责问,唯独郑忠飞这句阴阳怪气的类似处于中立者,好像他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却最为阴险恶毒,一下子将大家的愤怒情绪推向了顶峰。

王秋雅被众人七嘴八舌的一骂,立时红了眼圈,流出眼泪。

韦宝握住王秋雅的手,暗忖在这里讨不了好去,轻声说了声走,便准备带着王秋雅离开此地。

韦宝将众人的行为举止都看在眼里,以他的情商,自然不会听不出郑忠飞的这招不动声色的落井下石,暗忖你等着,等老子得了机会,下回不会让你好过!

上一次韦宝放过郑家父子,主要是不想留给本地的甲长们,里正们,自己是一个不择手段,凶狠的形象。

况且郑家服了软,交出了田契和欠据,所以韦宝才放过他父子二人,郑忠飞若再敢惹自己,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脱身了。

看着群情激奋的一帮人,韦宝心里也很打鼓,没有想到这还只是第二场,只是府试,还没有到考秀才的时候呢,已经如此剧烈了?那要是今天开榜的秀才,大家还不跳起来杀人啊?

韦宝忽然对于科考,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情绪。

现在不单单是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了,简直觉得,大明的科考,恐怕能算是地狱级难度了吧?

就在韦宝要带着王秋雅走人的这个时候,提学官出来了。

“你们都在这里吵什么?”提学官清了清嗓子,摆出了官威。

四个落榜学子,以及吴三桂、吴雪霞、几名贵公子,一帮‘打抱不平’的人,正等着官面上的人物出来说明呢。

提学官是科考中最有影响力的官面人物了,他一出来,众人立时改变了矛头,从对着韦宝,改变为针对提学官!

“大人,韦宝他第一道论判是很差,这样也能通过童子试?试问一个人若是连断案都不会,将来如何当官?”一名落榜考生问道。

其他的三名落榜考生也一起附和,刚才那个扶着墙,痛哭到了无法呼吸地步的考生,此时已经稍微缓过一点劲。

“他后面的诰写的,总体评分高出另外四名考生,合乎本次府试通过标准,有什么问题?”提学官冷淡回答道。

提学官的回答,再次让现场的落榜考生,和他们的亲朋好友一起炸了锅,众人嘈杂的说着各种理由。

“大人,通常府试看的都是第一道论判题的回答高低!通常后面的一道题,大家都选择写表,而且正常人都能拿到合乎标准的评判,写的好,也顶多拿到良,这道题一般无关痛痒,不会影响最终成绩。为什么这次唯独只有韦宝写的是诰?而且还能拿到优?而其他人的表,要么是很差,要么是极差?”那个年纪最大,快五十岁的考生大声质问道。他已经参加过二十多次快三十次的县试和府试了,闭着眼睛都能记清楚往次科考的情况,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所以决定愈发诡异,认定其中有猫腻。

“你这话说的奇怪,最后一道考题,可以自行从诏、诰、表当中自选一类作答,至于韦宝为什么会选诰,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你们要去也是去问他,问我做什么?至于韦宝为什么得到的是优,那是改卷的大人觉得人家写的文章好呗,至于其他人的表,得的要么是很差,要么是极差,说明写的差呗。知府大人为官多年,对于表的书写,自然有自己的见识!他觉得写的差,也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若有疑问,要么去问知府,要么,也可以到京师礼部去告状,反正我们今科的府试,每一个环节都是严格按照礼部制定的科考章程来办事,绝无半点违规之举。”提学官慢悠悠,沉声说完,语气中官威十足。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道题,那是知府大人亲自批改,难道真的去顶撞指责知府?那以后还要不要在这永平府混了啊?去京师礼部告状?为了一个小小的府试去礼部告状,倒也不至于。况且,就算是真的去了,就刚才这位提学官大人说的话,无懈可击,的确并没有违规之举,告的赢吗?

“提学大人,不是这么说的吧?就算你们没有违规,但大家的表,不是很差,就是极差,唯独韦宝的诰,是优?这怕是有故意想让韦宝通过的嫌疑吧?”吴三桂抢着道。

“吴小公子,你若有疑问,可以找你父亲来亲自问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评判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再有,我要纠正一下吴三公子,考卷都是有专人誊抄的,而且交卷的时候,都是用封纸封住了考生的名讳的,知府大人阅卷之时,也弄不清楚哪一份是韦公子的考卷!吴三公子,你这是在质疑朝廷的科考吗?最后,我劝三公子一句,今次科考,三公子并没有参加,何来委屈?”提学官微笑作答。

吴三桂被提学官说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祖光耀比自己父亲的年纪都大,资格都老,虽然地位和实力不如吴家,却也轮不到自己一个小辈去质问知府大人啊?他虽然性子莽撞,脑子简单,这点常识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