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得利的却是齐人,我们能得到什么?”
“苟颜残喘的机会。”马向东冷然道:“如果事情真向这个方向发展,齐楚便会形成天然的联盟。”
“可是我们有可能击败明军吗?”马云龙有些泄气地道:“除了十万火凤军,剩下的四十万人,战斗力如何,您不比我清楚?”
“所以才有保甲法,连坐法。”马向东阴沉地道:“四十万大军,人人互为担保,队队相互牵制,一个逃亡,全队问斩,长官战死,士兵问斩,不但自身难保,更是祸及妻儿,你以为陛下下令将所有军人的眷属全部移到上京城内和周边,用火凤军牢牢地看守住他们是无的放矢吗?但凡有谁敢违抗军纪,作战不力,他的家人立时就会被押上断头台。”
“如此穷凶极恶,岂能持久啊!”马云龙哀叹道:“父亲,那些军属的聚居区儿子去看过了,除了城中的还勉强过得好一些外,在城外聚居的,说是人家地狱也不为过,为了能吃上饭,不知有多少不可言说之事在哪里发生?这样下去,法度即便再森严,也会出事的。”
马向东坐直了身子,“这是从何说起?上京城从前年便开始筹粮,即便再困难,数十座常平仓也没有动用过,现在更是进入了战时管制状态,每人每天都是有定数的,这些眷属都是在花名册上的,怎会没有饭吃?吃不饱我相信,但没得吃,可就危言耸听了吧?”
“父亲,您是首辅,自然是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岂不知朝廷政策再好,到了下面,仍然是漏洞百出吗,那些可恶的胥吏,用一个馒头就能引诱一个良家妇女卖身的事情,您大概没有听说过吧?”
砰的一声,马向东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胡言乱语。”
“儿子怎敢在父亲面前胡说?”马云龙叹道:“不知有多少人正借着这个机会发财呢!”
“该死,该死。”马向东脸色铁青:“这些军人是我们最后的希望,那些混帐王八蛋不知道这是在自己寻死吗?”
“他们有什么可畏惧的,明人打来了,他们往地上一趴,山呼大明万岁,然后爬起来照样去过自己的小日子。”马云龙冷笑。
“来人!”马向东怒喝道。
老管家推门而入。
“派人去叫雷卫,让他马上到我这里来,这个混帐东西,眼睛里只看到了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员,没有看到那些祸害人间的杂种吗?”马向东怒气勃勃地道。“看来陛下还杀得不够狠,杀得不够多,不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就斩不断这些人的黑手。”
“父亲,叔父那里”马云龙看着暴怒的父亲,迟疑着问了一句。
“闭嘴!”马向东抓起那封信,凑到灯上点燃。
走进自己的书房,看着桌上层层叠叠码起来的公文,马向东不由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在公房,有着处理不完的公务,回到家中,仍然是躲不得片刻清闲。没有一件事情是能让人展颜的,这些公文之中除了糟糕的消息,便是更糟糕的消息。
靠在椅子上假寐了片刻,终于还是睁开了双眼,懒懒得伸出手去,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在公房之中,他总是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和从容不迫以及胸有成竹,但在家里,他至少可以放下这层面具,忧愁,焦虑,是他整个人生的主色调。
马向东的懒散在瞟了一眼手里信件的封皮之后,立刻便不翼而飞了,以与他年龄不符的敏捷嗖地一下跳了起来,眼都直了。
这封信居然是来自明国,是他的亲弟弟,马向南写来的。封面上那熟悉的字迹,他一眼便能认出来,绝不可能是假冒的。
“管家,管家!”他的声音有些变调,厉声吼道。
老管家应声而入。
“谁进来过我的书房?”马向东看着老管家,厉声问道。这间书房是整个家中的禁地,除了自己,大儿子和这个管理书房的老管家之外,其它人根本就不跳踏足半步。
老管家疑惑地看着自家老爷,“老爷,没有谁进来啊,就是今儿个晌午的时候大公子进来找了一本书。”
“去把他给我叫来。”马向东厉声道,现在他肯定,这封信必然是由大儿子带进来的。想到其中的某些可能,他全身都不由有些颤抖起来。
马云龙似乎早就知道他的父亲会找他,所以老管家匆匆的跑出书房,没走几步便看到大公子好整以遐地站在一边。
“大公子,老爷让你马上过去。”
“知道了。”马云龙点了点头,整整衣冠,向前走去。
“大公子,老爷很生气!”老管家在身后提醒道。
“没事,我知道。”马云龙笑着回应。
马向东死死地盯着儿子,将手里的信重重地拍在案上,“你与明人接触了?”
“没有!”马云龙一口否定。“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儿子怎么会如此不晓事?”
“既然如此,你叔父的信件,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马向东追问道。
“是雷卫给我的。”马云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