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道:“十二岁已经够大了。谁还能将他当做小孩子看待?”
以楼班的表现看,确实待人接物鲜有幼稚的举动,给人的感觉,和一成年人无异。
蹋顿犹豫了一阵,袁熙一字一顿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让他觉得你恋栈不去,才是祸之始端。”
这句话在顿蹋耳旁犹如响雷一般,轰然倾塌,让他身子一下子有些不稳,袁熙伸手扶住这座小山,道:“要让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表现地就像三十二岁的大人,他背后的那位,用的功夫很深啊。”
这下,不仅是蹋顿惊讶,连袁熙身后的楼静舒也是差点跳了起来。楼班的母亲,丘力居单于的遗孀,向来深居简出,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她也不会露面,这样的一个人物,袁熙连一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去打探情报。但观楼静舒和楼班两兄妹的举止,袁熙便已胸中有数。一个疏于管教,言语跳脱,就如同一个野丫头一般,和自己母亲弟弟的关系还不如和蹋顿的亲密,而另一个则行规蹈距,汉话不但说得标准,还文绉绉的,偶尔还能引经据典。这其中的差距也太大了。不得不说,这个老妇人算得上颇有见识的人物,在儿子身上也花费了打量心血。也由此,让袁熙猜测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丘力居将单于的位置让给蹋顿,对于那对母子而言,肯定是不甘心,整天生活在焦虑之中,急切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看整个乌桓部落的人,也分成了两派,一些年纪较大的大多拥护蹋顿,而一些年轻的,则更支持楼班。蹋顿尚在单于的位置上,居然还能让楼班这个娃娃弄出这等局面,他日楼班长大了,还能得了。
所以,袁熙这才劝他,才有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话。要么狠狠心,斩草除根,要么就赶紧让位,留出这份人情,日后也好相处。越是拖下去,就蹋顿自身而言,越是危险。
蹋顿虽然性情温和,整日笑呵呵的,但也并非蠢人,几句话一说,便基本领会了他的意思。
“贤弟,你明日离去,我率人送送你。”
说完这句话,蹋顿手负在背后离开了。楼静舒马上靠上来,气势汹汹道:“你居然敢挑拨离间他和我弟弟楼班的关系,到底什么居心?”
袁熙看她色厉内荏的样子,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但实际上脸色苍白,内心也有些震动,于是淡淡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他们亲如兄弟,也无需旁人挑拨。我只是提前揭示了风险而已,全然是为了蹋顿义兄自身的安危着想,他当单于,对我的好处更大,不是么?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会拿自己的利益去利用他的。”
楼静舒想了想,觉得也是,一时发作不出来了。
袁熙信步往前,走上了一处土丘,看着前方明净澄澈的天空,碧蓝的画卷里面,有两头鹰正在互相追逐,逐渐成了两个小黑点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