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不多言,等大太监把名字念完整好了队,便鱼贯着跟在大太监身后朝大殿走去。
进了殿,杜锦宁眼观鼻、鼻观心,看到走在她前面的大太监停住了脚步,随后又做了个手势,她便停了下来,转向了赵晤所在的方向。
“新科进士杜锦宁等人,向圣皇晋见。”大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
杜锦宁便跪下,跟大家一起朝赵晤磕头行礼。
“平身。”
待大家站起身来,赵晤这才开口道:“谁是杜锦宁?”嘴里问着话,目光却落在了杜锦宁身上。
杜锦宁出列,朝赵晤长揖施了一礼:“草民杜锦宁,见过圣上。”
赵晤的嘴角勾起一个幅度。
昨儿晚上,他把杜锦宁的《种田记》看了一遍,看得那叫一个废寝忘食,连晚饭都没好生吃。看到断章的地方,想到竟然看不到后面的情节了,就抓心挠肺地想半夜把杜锦宁抓来问个究竟。而且看完那几本话本他就后悔了,思索着要不要将状元之名给杜锦宁,理由都是现成的,六元及第,哪个时代能出这样的大才子?他一登上皇位就出现了六元及第,这是昌明盛世的预兆,是国之祥瑞。
可思及母后的话,他的头脑又冷静了下来。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才华与忠心,你要哪一个?
作为皇帝,最看重的自然是忠心。没有忠心,你才华越高,祸害就越大。历朝历代推翻前朝,建立政权的,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他如果选择杜锦宁做状元,虽说理由充分,但难免让跟随他夺天下的臣子失望。
可没想到,今天下了早朝后,在小朝会上齐伯昆竟然主动提出要多提拔寒门学子。
至于杜锦宁和齐慕远会不会凭真本事获取一甲,他们根本就没往那里想。
虽说会试的时候杜锦宁得了第一,齐慕远是第三,但这些人都觉得,这两人肯定是家里有背景,直接在会试时做了点手脚,把本排在后面的两人往前推了几步。那位姓钟的进士刚才跟杜锦宁交谈,一来是想攀点交情,二来就是想打探一下两人的底细,想知道两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只不过被杜锦宁不冷不热地挡了回来,碰了一个软钉子。
但这些人坚信,殿试是皇帝亲导,这是做不了手脚的,杜锦宁和齐慕远两家的手伸得再长,也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因此大家都打算冷眼看着这两人排在十人队伍的后面。
可排在后面也挡不住人家要凭颜值冲到探花位置上来,这就让人十分郁闷了。
大太监没理会这些人各自的小心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便念了起来:“杜锦宁。”念完这个名字,他便停住了,目光在人群里扫视着,等着那个叫杜锦宁的人站出来排在前头。
除了杜锦宁和齐慕远,一群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望着大太监,那表情就仿佛见了鬼似的。
大太监见状,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杜锦宁和齐慕远来得早,本就坐在屋子的最里面。刚刚大太监进门时这些人又都往前围了上去。他俩不愿意跟这些人挤,便落在了后面。
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诧异地看了齐慕远一眼。
齐慕远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把她往前推了一把。
杜锦宁这才答应一声:“我在这里。”说着也不急着往前挤,等大家转过身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她才走上前去,站到了大太监前面。
大太监看到一个皮肤粉嫩、眼睛黝黑、唇红齿白,比鲁国长公主长得还好看的书生站到自己面前,也不由跟其他人一样张大了嘴巴。
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只要不是改朝换代,宫里的老皇帝死,新皇帝登基,他们这些做太监的生活都不会有太大变化,依然会在宫里生活,干自己最在行最熟悉的那摊子事儿。
以前的新科进士晋见皇上的事都归他管。那些人无不都是三四十岁的老男人。现在乍一见杜锦宁年轻漂亮的模样,大太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就是杜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