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远摇摇头,烛光之中,他英俊的面容异常严肃:“祖父,你把我想得太幼稚和浅薄了。我不要状元之名,绝不是信口开河,随意地在您面前提要求,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哦?”齐伯昆深邃的眼眸燃起了亮光。
他注视着自己已长大成人的孙子,表情也十分肃穆,将他当成了平等对待:“你说,我听着。”
“我不要状元之名,正是考虑到您所说的信宠。”齐慕远的五官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立体。他今年十七岁,面庞已脱离了以前的稚气,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子。
“寒门子弟,是皇上十分看重的。他不过是为了不让你们寒心,这才考虑将状元给我。您如果去找皇上,隐晦地让他将这状元名头给寒门子,这是从大局出发,是替皇上考虑,皇上必然会觉得您深明大义,从而记着咱们这份人情,他对您只会比以前更加信庞。”
齐伯昆沉默着,没有说话。
半晌,他问道:“你决定了?做状元,可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最荣耀的时刻,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你真要将到手的状元放弃掉?”
“它并不是我的,它本就属于杜锦宁。”齐慕远道。
齐伯昆凝视着孙子那张日渐坚毅的脸,缓缓地点点头:“那好吧,明日我去跟皇上说。”说着,身子朝椅背上靠去,露出疲惫的神色。
“祖父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齐慕远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坐下,祖父跟你说件事。”齐伯昆伸出手掌往下压一压。
齐慕远只得重新坐下。
“前两年我叫你定亲,你说要等春闱之后才说这件事。现在春闱已过,你也十七了,是时候把亲事订下来了,争取年底成亲。”齐伯昆语调和缓地道。
“中书省的参知政事洪爷爷,不知道你还记得没有?他家的那个小孙女,小时候还来过咱们家,你也见过的。前几日你洪爷爷过来,想跟咱家结个亲。”
太学里,杜锦宁他们几个在膳堂里吃过饭,便又回藏书楼里看书,直到天色渐暗,这才各自散去。
回到家里,齐慕远就问门房道:“老太爷回来了吗?”
“回少爷,还没有。”门房恭敬地道。
齐慕远点点头,走了进去,正要回自己院子,就听一个婆子迎了上来,道:“少爷,您回来了?太太正等您吃饭呢。”
齐慕远停住了脚步,看了那婆子一眼,道:“我等祖父回来一块儿吃。你去回太太,让她跟老爷、二少爷吃吧,不用等我。”
刚从桂省回京那一阵,母亲相邀,他还会去后院吃饭。后来发现每次都有苏岫在场,苏氏还老引着她跟他说话,他便烦了。苏氏再派人来请,他就托辞不去了。即便苏家人被祖父禁足,不许再来齐家走动,他也不愿意再去后院吃饭。
有父亲陪着,想来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母亲也不会太过在意。
回了自己院子,齐慕远等了等,还是没等到齐伯昆回来,他只得一个人吃了晚饭。
直到戌时,下来才过来报,说齐伯昆回来了。
齐慕远连忙去了正院。
齐伯昆刚换了常服,一脸疲惫地坐在那里喝茶,见了齐慕远过来,他示意齐慕远坐下,又将下人都打发走,这才问道:“找我何事?”
“祖父,皇上是否打算点我为状元?”齐慕远开门见山地道。
齐伯昆看着齐慕远,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缓缓坐直了身子。
“你听谁说的?”他问道。
“今天,皇上把太学的冯学正召了去,问了一些杜锦宁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