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齐伯昆沉吟着,没有马上说话。
他跟洪华忠打年轻时就是好友,两人同窗过一段时间,彼此性情相投。后来在官场上也互相扶持,现如今两人都算是站在了权利的顶峰,功成名就。洪华忠人虽风流些,家里妻妾不少,孩子也多。但也正是如此,他的儿子里倒是出了一两个挺能干的,反正齐伯昆看着比看自家蠢儿子要顺眼。
洪华忠提的这个孙女,是他最能干的二儿子所出嫡女,外祖家也是有权有势的。这女孩儿一直随着父母在外地上任,见过许多世面,听说才华横溢,品貌俱佳。在她七八岁时齐伯昆也见过,是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女孩,小小年纪就有大家气度。齐伯昆对女孩儿本身还是她的家世,都是挺满意的。
洪华忠见齐伯昆没有马上答应,面上顿时一沉。
他家孙女也是顶尖的存在,根本不愁婚事。之所以放下矜持主动上门来提亲事,不过是因为他跟齐伯昆是老友,不拘小节,同时他也十分喜欢齐慕远那孩子。但这不代表他要求着齐伯昆应允婚事。强求的话不光他没脸,孩子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沉着脸道:“如果你为难的话,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行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哎,你别急啊。”齐伯昆一见就知道老友误会自己了,连忙拉住洪华忠,“你听我说。”
洪华忠却没坐下,不过也没急着走,站在那里一副你爱说就说,不说我就走的架式。
齐伯昆只得道:“是这样的。当初我跟小远提过亲事,他没答应,一再央求我说要考上进士再说。我当时答应了他。你也知道,那孩子平时不声不响的,可心里有主意得紧。这毕竟是他的终身大事,我不好不跟他商量就直接应允的。但这时候,你让我去问他意见,又不好,毕竟他还得专心准备殿试,不好扰了心神。”
“所以……”他望着洪华忠,目光恳切,“你看看是不是再等几日,等小远考完殿试,我再跟他商议此事?我答应你,这段时间,绝不考虑别家,你看行么?”
洪华忠见齐伯昆态度恳切,而且这事齐伯昆也没必要敷衍他——要是不乐意,委婉拒绝就是,没必要拖着。且洪华忠觉得除了公主,也没哪家女孩儿有他家孙女这样与齐慕远般配的了。即便有,那也不是一个政营的。
他点头道:“那我等着。小远考完试你商议之后给我个信儿。”
“好,好。”齐伯昆满口答应。
会试,是殿试的前奏。虽说会试取中了基本就成了进士,但这不是还有“基本”二字么?
以前就有考生知道自己会试取中,不光家中大摆酒席,自己在外面也轻狂放纵、得意忘形。此事传到了皇帝耳里,被皇帝记在了小本本上,最后殿试的时候名落孙山。这考生不光空欢喜一场,还被人传为笑柄,没脸见人。
所以自打那以后,会试通过的考生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露出丝毫轻狂之色。
杜锦宁就不说了,向来是个低调的,家里她又一言九鼎,说什么是什么。只要吩咐一句,上到陈氏,下倒姚书棋,无不彻底执行她的命令。
便是齐家也如此。
尽管许多官员或世家想借此机会去拍拍齐伯昆的马屁,并趁机奉上一份厚礼,但这种时候上门庆贺,那是把马屁拍到马腿上,明显是不智之举。
所以大家都按捺住上门恭贺的欲望。
中书省参知政事洪华忠却不在此列。
放榜这日下了衙,他便乘马车到了齐府,笑呵呵地对齐伯昆拱手道:“恭喜恭喜,小远这孩子有出息啊,这么小的年纪就中了进士,还考了第三名,你这老头儿笑得合不拢嘴了吧?”
“哈哈哈……”在老友面前,齐伯昆也没掩饰自己的开心,“可不是?这孩子争气,我自然高兴。”
两人进了厅堂分主宾坐了,洪华忠便让小厮奉上礼物:“孩子争气,我也不能小气,这砚台是我前些年淘得的好东西,送给小远当作会试的礼物。他要是殿试能进一甲,我这里还有好东西给他。”
“这东西你都舍得出手了?那我要代小远多谢你了。”齐伯昆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东西,又看又摸,爱不释手。
洪华忠喜欢古董,除了政务,唯一的喜好就是各处淘东西。这方砚台他经常把玩,跟宝贝似的不让人碰。齐伯昆作为他的老友,可知道他对这砚台有多看重。
这会子见他竟然舍得拿出来送给齐慕远,他自然要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