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草如她所愿地在夜里光临了她的房间,手里拿着的是一大钵豆子:“娘娘说了,这几日陈良媛的胎已经稳定下来了,太医也说半无大碍,实在是祖宗保佑,护得皇孙平安。娘娘命东宫上下念经礼佛,为陈良媛腹中皇孙祈福。楚良媛横竖闲着,就帮着念念佛豆吧,再抄上一百份佛经,七日后便送到佛前去。”
这分明是为难,但也是纤草前来的借口。楚良媛的脸僵了一僵,就把佛豆收下了,然后命侍女守着门,仔细提防那两位已去歇息的嬷嬷是否会回转,接着便压低声音对纤草道:“你有法子联系到宫外么?我有极要紧的话要说。”
纤草皱着眉头看她,若不是楚良媛的侍女出言威胁,她生怕节外生枝,今夜是绝对不会主动冒头的。她冷声道:“良媛应该明白,奴婢自有差使,上头有过吩咐,良媛的事与奴婢无关,奴婢是不该过问的。”
“可我没法联系慈宁宫!”楚良媛见她态度冷漠,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我有要紧的话要问世子,若你们不肯帮我,就别怪我乱说话了!”
纤草又皱了皱眉头,沉着气问:“良媛到底有什么话要问?奴婢不能传递信件,只能传口信。”
“不管是传什么都好。”楚良媛道,“我要知道,我外祖父是怎么死的?我外祖母呢?!世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太子殿下会说,我外祖父的死与世子有关?!”
纤草心下一惊,忙问:“良媛是从哪里听说的?太子殿下为何会跟你说这样的话?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世呀?!”
“你不用管是怎么回事。”楚良媛抿了抿唇,“我只要一个答案!越快越好!”
纤草又皱起了眉头,声音也冷了下来:“知道了。奴婢会尽快回话的。还望良媛谨慎行事,不要轻举妄动。”她起身行了一礼,冷着脸转身走人。在外人看来,就好象刚刚代表太子妃奚落了楚良媛一般。
她没有走出多远,就遇见了岑嬷嬷。东宫后院地方并不算大,楚良媛又曾经得太子妃看重,被安排到离太子妃住处不远的宫室居住,纤草即使是在夜间,也很难做到掩藏行踪,便索性大大方方告诉岑嬷嬷,她帮太子妃“出气”去了。
岑嬷嬷不由得好笑,戳了她脑门一记:“这种事用得着你一个小宫女出头么?那好歹是殿下的宠妾,你可别惹祸上身才好!”
“我才不怕呢。”纤草娇声道,“娘娘和嬷嬷还能眼睁睁地看着楚良媛欺负我?反正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嚣张的模样。陈良媛都没她那么可恶!”她凑近了岑嬷嬷耳边,小声道,“不过我看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娘娘不就指望她能生下个皇孙么?只要有了孩子,就用不着她了。娘娘狠狠心,去母留子,也省得日后留下祸患!”
岑嬷嬷脸色微变,不由得侧目,深深看了这个她原以为天真单纯的小宫女一眼。
?wz??_?z??9h???p??az?7e??kxh?b??hd?????=???院判亲自过来检查过了,药并没有问题。
岑嬷嬷有些半信半疑,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无事么?方子,药材……样样都无事?确实是我们娘娘合用的?”
太医院院判道:“这确实是平心静气的方子,也能滋养身体,只是……”他顿了一顿,“我不曾为太子妃娘娘诊过脉,不敢说这方子就一定适合娘娘使用。娘娘还是用太医院开出来的方子比较好,不要轻易试外头弄来的药方。也免得药方不对症,耽误了娘娘的身体。”
岑嬷嬷不置可否,谢过了太医院院判,就把人送走了。
她疑惑地看着桌面上那碗药,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
年轻宫人喜笑颜开地走过来:“嬷嬷现在放心啦?药并没有问题!想来当初楚统领夫人献上这方子的时候,楚良媛还未入宫呢,楚家还要仰仗娘娘,又怎会有害娘娘的心思呢?嬷嬷实在是多虑了。”
岑嬷嬷皱眉道:“可这药吃着总不见效,治标不治本,乃是事实。若不是娘娘坚拒让太医院的人知道她的真正病情,我们兴许就没必要指望这外头来的药方子了。如此,我还能放心些。”
年轻宫人渐渐收了笑,柔声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那时候娘娘与太后娘娘闹了嫌隙,若叫太后娘娘知道我们娘娘有了这样的病,还不知会说什么话呢。如今连太子殿下都与娘娘生分了,娘娘越发不可能将实情和盘托出,就怕太子殿下要娘娘安心养病,却叫旁人趁机出了头,越过娘娘去。”
岑嬷嬷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力交瘁。她在考虑,还是对太子殿下实话实说好了。太子殿下心里还是有太子妃娘娘的,只是不喜她近来的行事。若他知道娘娘性情大变,是跟病情有关,兴许……还能对娘娘好一些。只要娘娘把病治好了,与太子殿下重归于好,什么陈良媛楚良媛,又有谁能越过她们娘娘去?
岑嬷嬷想到这里,便吩咐宫人:“把药处置了吧,重新熬一份来。”说罢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是算了,我去劝劝娘娘,暂时不要吃这个药了。我总有些不太放心,哪怕是跟老夫人说一声,让唐家在外头寻个靠得住的好大夫来,进宫给娘娘诊脉,也好过继续信任楚家送上来的方子。”
年轻宫人忙道:“娘娘每日都要吃药的,惟有吃过这药,精神才能好一些,身上也好受许多。若是嬷嬷要娘娘停药,万一娘娘的病情有变化可怎么办?这药都吃了这么久,太医也都说过没问题了,嬷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虽说这药如今越发不见效了,但也有可能是娘娘吃这药吃得多了,药效减弱的关系,并不是药本身不好。好歹它如今还能让娘娘的身体好过一些,还是继续吃吧?就算要请唐老夫人寻个可靠的大夫来给娘娘治病,也不必非得停了这药呀?!”
岑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太子妃也曾经有过心烦不肯吃药的时候,少吃一回,身上就难受一回。反正太医院院判都说药方没问题了,那就让娘娘少难受些吧?
年轻宫人见她回心转意,便笑着捧起了托盘:“那我去重新熬一碗药来!”转身出去了。
今日的药经过这一番波折,比平时足足晚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送到太子妃唐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