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冷哼:“皇上还是太手软了,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还商量什么?当初蜀王和蜀王幼子,不就死得挺干脆的?”
赵陌叹道:“没你说的那么轻松。蜀王案已经过去几年了,蜀王府旧人们几乎都已各奔前程,蜀地也重归平静,百姓安居乐业。此时再生波折,只恐民心浮动,于朝局不利。这两年大昭很可能要与北戎有大战,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免得朝廷分心。若是确有实证证明蜀王世子有心谋逆倒还罢了,目前皇上手里的证据……明面上根本没法严惩他。就算真要处死,也会等事过境迁后,悄悄处置,只说他是病重而亡。”
秦含真小声嘀咕:“那就让他现在开始生病好了。世子府后院大火,他儿子都受了惊吓呢,他病上一病,也没什么出奇的嘛。”
赵陌挑了挑眉,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没有把话说出口。
秦含真又想到了另一个人:“楚良媛知道这件事吗?她要是个有良心的,这时候就该坦白真相,不再帮蜀王世子办事了!”
赵陌扯了扯嘴角:“她怎么会知道呢?顾家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一个深宫女子,若没人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又如何能知道前朝与宫外的事?”
秦含真很是意外:“她不知道?!”
“她不可能知道。”赵陌回答,“太子殿下一般不会在妾室面前提政事,而蜀王世子请罪一事,又只有几个人在场目睹,朝中只有几名重臣事后听闻,连祖父与太子妃都还不知情呢,楚良媛又怎会知道?楚家的人正有心要借顾家夫妻拿捏楚良媛,更不可能将这个噩耗告知于她了。楚正方夫人今日入过宫,也见过楚良媛,同行的还有楚良媛那个旧婢,但看楚良媛事后的言行,不象是知情的模样,那就是楚家人有所隐瞒了。”
秦含真便说:“那总得有人把这件事告诉她才对。”
赵陌眨了眨眼:“这个么……这就得看太子殿下的意思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情形好象有点儿眼熟?”秦含真听赵陌说起蜀王世子向皇帝请罪一事时,这么说道。
赵陌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马上就明白她在说什么了:“你是指他当初向皇上告发亲父亲弟,以亲父亲弟的性命,换取自身自由之事么?确实有点儿象。其实他先前放火烧地道时,也是如此。每当发现前方已是绝路,他无路可走了,他似乎总能想到办法脱身,哪怕是牺牲自己人,又或是舍弃一些本来对他非常有用的东西。听起来似乎挺聪明果断的,反正只要能达到目的,心狠一点也没什么,可我却总觉得,他是在犯蠢。”
秦含真非常有同感:“顾长史对他很不错了,真真可以说得上是忠心耿耿,结果他却为了自保而选择牺牲顾长史,就没想过那些为他办事的人会不会心寒吗?”再说,楚良媛应该就是顾长史的外孙女儿。蜀王世子选择牺牲顾长史,就不担心楚良媛会因此心生怨恨,背叛他吗?
赵陌淡淡地道:“他连亲生父亲与同胞手足都能舍弃,几个旧属旧部,又算得了什么?况且,顾长史已经涉入太深了,他的宅子就在蜀王世子府边上,又有地道在。只要蜀王世子府里挖出地道来,蜀王世子固然是罪责难逃,顾长史也同样洗刷不掉身上的嫌疑。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宦海沉浮数十年,并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当初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预料到会有事败的一日。至于是被旧主出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含真摇了摇头,问赵陌:“那顾长史现在怎么样了?皇上下令拿人了吗?”
赵陌道:“皇上不欲大肆宣扬,已秘密命皇城密谍司的人前往通州拿人了。不管顾长史做了多少事,又是不是被蜀王世子栽了赃,他参与了挖地道的事,就该受到责罚。也不知他是不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又或是有别的什么人提前得到了消息,等皇城密谍司的人到达顾家在通州的宅子时,顾长史已然投缳自尽了,他的老妻被一刀刺死,刀就丢在顾长史的尸首脚下。他家的两个老仆,也都殉了主,只留下两个迁居通州后才雇来的帮佣,帮着操办后事。”
“咦?死了?!”秦含真大吃一惊,“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顾长史居然还杀了老妻?!他还真狠得下心来!”
赵陌顿了一顿:“看起来是这样罢了。皇城密谍司里有老资历的仵作,他说顾长史很可能真是自尽的,看他留下的遗书,他是心知事败而死,并无异状,但他的夫人未必死于他之手。”
秦含真讶然:“顾长史还留有遗书?!”
赵陌点头:“他在遗书中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声称蜀王世子事前完全不知情,知道实情后还斥责了他,令他羞愧不已。如今因他的过错,连累蜀王世子,更让他无颜见人,情愿一死以报蜀王父子多年的知遇之恩。只愿皇上不要迁怒他的家人,他们并不知情,全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秦含真不以为然:“这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若说顾长史远在陇东的儿子一家不知情,是有可能的,顾夫人却绝对不可能。自家后院多了条地道,身为主母,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更别说地道就在佛堂边上,那还是顾夫人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