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楚瑜娘这姑娘,多观察几天后,她还觉得不错,如今赵陌报上来的情况,却又暴露了楚瑜娘的一个致命弱点:太内向,不擅交际。
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的性情行事都不能说是好的,更何况官宦人家的女孩儿,总是要嫁人做主母的。连门都不爱出,与亲友们也不往来的女子,如何担当得起一家主母的责任呢?况且,再内向,也没有待至亲的外家如此冷淡的道理。对亲外祖父母,都不能全了礼数,如何能指望她将来能敦睦亲友?
太后觉得平日观察楚瑜娘,不象是内向到不擅交际的样子,明明挺会说话,也挺会讨人喜欢的。可是赵陌打听来的消息不假,跟休宁王妃报上来的情况是对得上的,那楚瑜娘疏于亲友来往,不是对亲友无心,就是本性确实如此,却在进宫后装作知礼懂事的模样骗人了。无论是哪一种,太后都不喜欢,觉得这样的女孩儿,还是别塞给太子殿下的好。
太后对楚瑜娘的态度冷淡了一些,甚至向身边的亲信透露出口风,觉得有必要另外再挑一个合适的姑娘,在楚瑜娘落选之后,可以拿来顶替,免得太子妃又有闲话了。这一回,为了堵住太子妃的嘴,可以从唐家又或是唐家姻亲人家里选人,但楚家却是不能再纳入考虑了。
秋嬷嬷偶然过来陪太后说话,问起楚瑜娘是否有什么地方惹恼了太后,太后就随口说了原因。秋嬷嬷笑道:“原来如此。其实太后娘娘是太疼爱太子殿下了,因此给殿下挑人时,才会如此仔细。其实如今是给太子殿下挑一个良媛或承徽,又不是挑太子妃,哪里需要长袖擅舞的姑娘呢?在东宫为妾,只要老实知礼、好生养就够了,内向一些也有好处。不爱出门,说不定还能少淘气些呢。”
太后顿了一顿:“这……”她承认秋嬷嬷这话有理,只是她对楚瑜娘的不满不仅仅是这一点,“可这个瑜娘对外家也太冷淡了,哪怕将来不指望她能做什么交际,好歹也要能帮着太子妃一些。若是有别的好人选,哀家又何必非得将就她呢?”
秋嬷嬷笑道:“可是太子妃娘娘,就是看中她了呀!”她压低了声音,“说不定这姑娘的种种不足之处,太子妃是心里有数的。就是图她这上不了台面的模样,日后清静。毕竟……太子妃娘娘只是想要借腹生子罢了,哪里是真想要什么帮手呢?”
太后不说话了。
楚家是不是欺君,目前还不清楚,但楚瑜娘有点问题是肯定的。
没两日,赵陌派到通州去寻顾长史的人回来了。顾长史承认有个外孙女儿是姓楚的,但没在京城,也没交给楚家人抚养。照他的说法,自打从蜀地被革了职,回到京中后,楚家就当作没他这门姻亲了,从不往来。他女儿女婿又是死了好几年的,除了一个外孙女儿,跟楚家也没什么关系了。楚家那边因为嫌他晦气,对他外孙女儿也相当冷淡。他外孙女儿长到要说亲的年纪,楚家也不上心去照管。
顾长史夫妻俩一商量,觉得不能耽误了孩子的终身,就把外孙女儿交给儿子媳妇,带到外任上去了。毕竟顾长史家的情况摆在这里,若是在京城给外孙女儿说亲,只怕知道她底细的人都看她不上,在儿子的任地里说亲,好歹还能遇上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家,把人娶过去。等她在婆家站稳了脚跟,又生了孩子,就算家世暴露,也不怕会被婆家赶出来了。
这话是真是假,只有顾长史夫妻俩知道了。他们儿子在陇东那边的一个县做教谕,距离京城二三千里地,就是要去打听,也不是几天能得到消息的。
虽然顾长史的解释似乎相当合情合理,但赵陌就是觉得他的话不尽不实。
他私下跟秦含真道:“我先前不是派了人去盯着蜀王世子府与顾长史京中的宅子么?暂时也看不出租住了顾家宅子的那些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白天夜里也没听见挖土的动静,要么就是我想多了,要么就是他们已经挖好了地洞,如今没有再挖下去了。不过,我让人在周围打听那两处宅子里的事儿,倒是打听到一个消息,似乎隔上十天半月的,就会有一辆马车到顾家来拜访,每次都是直接进门去,车里的人从来不在门前下车,让人看到是谁。那车虽然不大起眼,赶车的车伕与跟车的婆子却不是寻常人家的打扮。那一片住的人家大都是在朝上有官职的,家中门房下人长着一双利眼,认得那定是大户人家的仆从,还有人认得,那个车伕是楚家出来的。若是这马车里的人是楚家人,前来探望顾长史夫妻,那他跟顾长史是什么关系呢?”
秦含真想了想,就开始分析:“顾长史说自己是蜀王府旧属,所以亲友们都避着他,不与他来往。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定期来探望他的,肯定是关系极好的亲友了。而每次都坐马车进入大门后才下车,这证明马车里的人不想让外界看到自己是谁。若不是女眷,那就是身份比较敏感?”
赵陌说:“马车是普通的马车,放在楚家,一般是有体面的仆役婢女出门才会坐的。”
秦含真不以为然地道:“再有体面的仆役婢女,出面时既要坐车,又有车伕和婆子随行,他的身份也低不到哪里去,而且肯定不会瞒着主家行事,否则他就不会用楚家的车和人手了。我看他如果不是楚家的某个主子,就是奉了楚家某个主子的命去看望顾长史。可是楚家跟顾长史的关系虽然是姻亲,维系姻亲关系的两位当事人却都已经去世了,只剩下一个孙女罢了。如果楚家真的不养活这个孙女,就更不可能搭理孙女的外祖父。如果这个孙女儿是交给外家抚养,还跟着亲舅舅去了外地,那楚家就更没有理由去看望顾长史了。我认为那车上的人不是顾长史的外孙女儿,就是他外孙女儿派去的人。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人应该是在京城的,那顾长史又为什么说,她往陇东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