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娘和雪雁原是南边带来的,紫鹃却是贾府的家生子。但两人主仆好了一场,片刻不肯分开,凤姐心下对黛玉有愧,平儿也从旁多劝,再看紫鹃自己乐意,便私自做主将契给了让她陪嫁王府。
备嫁这段时日里,紫鹃和雪雁都尚好,黛玉的乳母王嬷嬷却十分欢喜,整天的满面笑容,一面绣着龙凤被,一面嘴里常常念叨:倘若老爷和夫人还活着,看到姑娘出嫁真得偿所愿云云。
黛玉偶遇闻之,免不了一回悲感身世,更无暇理会怡红院的动静,亦不知宝玉病得如何。
永庆二年春末,黛玉正值碧玉之龄,在钦天监挑的四月初三这日,赐与廉亲王水澜完婚。
大婚日五鼓时分,黛玉起身着彩服按品妆饰。此时贾府内还鸦雀无声,无一人来问,宫中的教养嬷嬷皱了眉头道:“王妃出嫁何等大事,竟怠慢至此,闹得太不像话了些。”
另一位嬷嬷指了指里屋摆摆手,叹道:“好歹轻一些,别叫林姑娘听到。从前史太君省事时还好些,如今当家做主的可是那位二夫人,怕心思都在她的宝贝疙瘩上。”
未及说完,里屋传来了掀帘子的动静。两位嬷嬷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容颜胜雪的袅娜佳人扶着紫鹃和雪雁缓步走出来,不是黛玉又是哪一个?
两位嬷嬷眼中俱有惊艳,一同笑道:“王妃素来天然去雕饰,但今日穿这身大红吉服,反衬出一股妩媚俏丽之气。”
黛玉面上一臊,紫鹃和雪雁不禁对视而笑,却听她又说:“两位嬷嬷,我父母早逝全赖外祖母教养,因而在出闺之前容我先去拜别老太太。”
此举无非孝心拳拳,本无可指摘之处,两人便陪伴她到贾母的住所。正巧鸳鸯在坐更守夜,忙来接交道喜:“林姑娘今日大喜,难道是特特来瞧老太太的?”
黛玉点头不语,探身察看卧床的贾母。见人虽病得糊涂,但气色尚好,心中又悲又喜了一回,含泪道:“老太太,玉儿今天将要出闺,也不能给您奉一杯茶水,您白疼我一场了。”
言毕,顾不得凤冠霞帔之沉重,黛玉毕恭毕敬磕了一个头。站在旁边的鸳鸯早哭得哽咽难言,呜呜咽咽:“好姑娘,临事了才能看出人心来。老太太若知道指不定多高兴,就当喝过新媳妇茶是一般的,快起来吧。”
紫鹃和雪雁赶忙扶她起身,掸了掸喜服上的尘土:“姑娘,大喜之日怎哭了起来?可惜这妆都沾染了,回去还要另把头再梳一梳。”鸳鸯将人送出门外,看她们远去不见方才进来,不在话下。
回到潇湘馆中,紫鹃吩咐舀水净面,描眉添妆,忙忙的复又妆扮妥帖,才见二房打发丫头过来,回报说门前出了些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