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映章觉得他这种语气很烦,明明自己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把她当小孩子看,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人讨厌。
“你别瞧不起人。”
望着她离开学堂的背影,韩子瑜脸上的讥笑消失,目光柔和了许多。
午间点,梁映章习惯了去钟楼找敲钟的大叔,给他品尝自己新发明的糕饼。
苏秉淮这次也茶具也带来了,一边品茶,一边吃茶饼,有滋有味地点评道:“糕点的糖分不足,京城人嗜糖如命,就着茶吃,略显清淡,会被茶夺了主味。”
梁映章听取了建议:“我下次多放一勺糖。”
苏秉淮扫了眼她腰间的牌子,状似无意地问询道:“你是相府小姐,书院里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想跟相府打上交道。怎么没见你身边有其他人,总是独来独往?”
“我走了相府的后门来这里读书,已是不正当。若是再仗着相府的权势狐假虎威,不就跟某些人一样了嘛。”梁映章不好意思道。
苏秉淮仰头大笑。
钟楼里破旧冷清,只有一顶大钟,旁边连张凳子也没有。
梁映章每次过来,都会在地上看见几卷书,或者被苏秉淮枕在脑后,或者铺在地上。她以为这些书是他带来解闷的。
“大叔每天在这里敲钟,不想做点别的事情吗?”她问。
苏秉淮忽而起身,长臂一振,月白素袍的宽袖迎风招展:“人生在世,择一事终一生,我就喜欢敲钟。我若是不在书院敲钟,就会去山里、庙里敲钟!敲响世人之心,让山河月色都为我震荡!”
梁映章呆呆地撑起脖子。
这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一名洒脱不羁的狂放浪士从书卷里走出来。
她的心灵被震撼住了。
若不出来大千世界看看,待在偏远小镇一辈子,她就会以为敲钟就只是敲钟,做饼就只是做饼。
苏秉淮忽觉自己的失态,摇头不止:“我跟你一个小姑娘说这些东西做什么。快回去吧,我要敲钟了。”
梁映章一步三回头,看向钟边那抹落寞的背影:“大叔,你有家人吗?”
“以前有,如今没了。”
苏秉淮掌心摩挲着冷冰冰的铜钟,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如他心里的那些旧伤很久没被揭开了。他余光瞥向下楼的少女,眼里的痛苦聚成了化不开的云雾。
他想:星儿也该像她这么大了。
在回学堂的路上,忽然旁边出来一个人,将梁映章拉到了隐秘的树丛后面。
竟是多日不肯跟她打交道的沈鸢。
此时对方脸上露着担忧,东张西望,确认周围没人留意,才紧张地开口:“你要当心,我从别人口中听到孟歆要对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