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蔺含章而言,无论有没有信仰,他师兄都是那一方净土般的存在。如今要亲自染指净地,他心绪虽然奔涌,却也总有几分无奈。

蔺含章自认为不是什么非黑即白之人,三世中所做的大多,也称不上好坏,而是时常游走灰败中。可就唯这一点圆满,也不能有么。

他暗暗叹着气,逐渐看清了那小孩面貌。顿时心中疼惜之意,把愁肠冲散。

师兄儿时竟这样可怜,瘦得……简直不成了人形。凹陷的两颊上,一双眼大如山猫,枯枝般的手臂无力垂下,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捧在手里。

“小宝,吃一点东西……”

女子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糊状食物,向他嘴里送去,嘴里喃喃道:

“今日是你生辰,这里面有鸡卵、还有牛乳……娘亲求了好久,让他们给我……吃了就能活下去,快吃一点,好孩子……”

被他唤作“小宝”的孩子,却把头扭向一边,直直盯着蔺含章。

难道他能看见自己?蔺含章向前走了两步,对方的眼神却没有跟着移动,而是凝固在空中。离得近了,除了额上痣,那五官,分明就是拏离的样子。

见他瘦小一团的可怜模样,蔺含章也不顾这是梦幻,伸手就要触摸。手掌还未触及,那背对着他的妇人,却突然回过了头。

“……小宝。”

她的脸上没有五官,而是逐渐从中伸出一把生锈的铁钩。

那钩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沉,最后一头栽下,穿透了孩童的锁骨,鲜血四溅。

蔺含章一时惊怒,也不顾这是不是师兄高堂,仗着自己编织梦境的能力,一弹指,就将那女子化为了灰烬。

“师……”

对着这么小的孩子叫师兄,他也是叫不出口。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声万分怜爱的昵称:

“小离。”

对方木讷地看着他,身上衣衫破烂,一碰就碎,露出底下分割着各个部位的标记。

蔺含章只看一眼,心脏就仿佛停跳了一般。再抬头对上拏离的脸,所处场景已经改变。

清俊脱俗的道君,将朱砂点进他额间。

“以后,你就叫拏离。以我的位份,你作为本道君的亲传,以后就是藏剑的大师兄。”

即使在梦境中,也能看出这位道君气息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他又说了几句话,最后替小童一整衣衫,手抬了又放,最后还是在他发顶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