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阶梯,只是有些风动,对人并无多大影响。而至百阶,隐隐带威压,让人抬臂提腿间疲惫不已。有人头次参与,为这感受惊讶不已,懊恼自己上得太快,没有做足准备;

也有人常年锻体,又知晓前路险恶,一步跨两步地凭着蛮力向上冲,只等到了平台再缓冲体能,能多上一些。

蔺含章则是不紧不慢地向上走。他的资质不适合锻体,也没有额外修行什么功法,只是几本古籍中看过的调息方法,慢慢往上磨着。

山高路险,越往上走,不仅威压惊人,路径也变得狭窄陡峭。行至一千九百九十九时,眼前石阶只剩下半掌宽。蔺含章一脚踩上,突然眼前昏花,身形微晃,眼看就要落下。

此时身后伸出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把。说是扶也未必,只是借力让他站了稳些,不至于摔倒。蔺含章调整重心,撤回前脚,双足在石阶上站定。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人。也是个少年,看似大他几岁,身量也比他要高。穿着粗衣布服,已经不大合身了,满身肌肉紧绷绷地撑着布料。

“多谢。”

“不用、不用,”那人想要摆手,却只是在身前摇了摇,喘气道:“我也是怕你砸着我。”

蔺含章点点头,又转了回去,为身后这人让出些地方。只是他二人一时都没有前进的意思,半响,才听那少年道:

“……兄弟,我见你的吐息之法极妙,不知是从哪里学的?”

“只是无意从古籍中看来。”

“什么古籍,叫什么名字,哪里能找到?”

蔺含章回头看着他,没有出声。对方被他盯得心虚,略低下头——一路上,他就是跟着这个瘦小孩,模仿人家节奏,才走到这里来的。

本以为对方是哪家的高徒,可一回头看他那脸色煞白,冷汗直冒的样子,简直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完全是凭着毅力在攀爬。他这样偷人绝学,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鄙人褚梁,武陵清河人,家中世代习武。方才见小兄弟功法高妙,特来讨教……若不便告知,便当在下冒犯了。”

他说着,一低头——只是忘了此时还在阶梯上,弯下去差点没能起来。蔺含章也不跟他计较;此人虽然现在不显,但只靠肉眼观察,就能掌握一门吐纳——恐怕也是大器晚成的人物。

“蔺含章。”他长话短说,“此籍已失传,但……若有缘宗门中见,我可默写部分,赠予褚兄。”

要是这人连宗门都进不去,那也没必要了。

“小兄弟真真大方!”褚梁喜不自胜,努力朝他拱手。

蔺含章点头,继续往上走。他不介意褚梁在后面跟着,若是后方有人偷袭,这武夫还能替他挡一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