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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发现他毫不惊讶,“明诚师父,你认识她?”

“当年封印她的,乃是贫僧的师父。”明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父在世时,贫僧还小,只知道后山封着一个女鬼。师父圆寂前告诉我,这也是个可怜人,等她戾气不那么重了,就放她自由。所以十年前,贫僧放她出来,谁料茫茫人海里,她又遇到了周家人。”

谢之何铮扶到床上躺着,听完这些,不由摇头:“近百年的封印,实在是过于严苛。周篷虽然是人,却不该去骗一个鬼。”

“师父也时常自责年轻时的武断。封印她不久,南方革1命军和清兵交战,周家就举家搬迁到国外避难了,再没回来。”明诚说,“贫僧引以为戒,从此尊重鬼魂意愿,只要不害人性命,便不会强行超度。”

谢之问:“那周闻笛……”

“周先生是后来寻根回来的。”明诚也有些疑惑,“他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这些旧事,近两年突然提起来,说想见见这位女施主,但贫僧不敢造次。”

玉婵一听“周闻笛”三个字,就来了精神,“周闻笛!你这孽种!出来啊!”

门口有人轻声说:“我来了。”

紧接着,周闻笛扶着墙,微微喘息着,向这里靠近。他年纪大了,身子骨偏弱,之前受的惊吓和伤害,让他昏睡许久,还是没缓过来。

玉婵立刻咬起牙关,牙缝中挤出话来:“是你,你们……害得我好苦!”

她想从地上跳起来,奈何浑身被捆的结实,动弹不得。

明诚想去扶周闻笛,周闻笛却摆摆手,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摆动着,他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在玉婵面前蹲下来。“我六岁那年,全家从国外回来,去了一趟s市的老家。临走的时候,我爷爷执意要去一个树林看看,说是要找一个人。我问他是谁,他当时没有说,只是后来在回去的路上,偷偷抹眼泪。”

玉婵咬牙切齿,“他有脸哭,为什么不去死!”

周闻笛摇了摇头,眼中有一丝悲伤闪过,“不久之后,爷爷才告诉我们,其实他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奶奶。”

玉婵眉头耸动,“什么意思?”

谢之也和明诚一样,露出疑惑之色。

“我爷爷,一辈子没有婚娶。”周闻笛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反问她,“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玉婵一下子愣住了。

谢之忙问:“周先生,那你父亲……”

周闻笛缓了口气,慢慢的说道:“我父亲是我爷爷大哥所生,他生父在动乱中死去,母亲也失踪了。他于是被我爷爷收养,视作己出。”

玉婵却急了,嘴唇不停地颤抖着,“那他,他……”

问了好半天,却不知道要问什么。

才发现人的寿命是那样短,他已经不在人世。

“爷爷一生醉心于书画,留下不少佳作,但有一幅,他一生都没有画完。”周闻笛望着她,“你应该知道吧,他给你画的画像。”

玉婵像是从梦中惊醒,紧盯着周闻笛:“那画呢,画去哪里了?”

周闻笛却摇头,眼眶里星星点点:“我也没见过,听我父亲说,是有次搬家的时候遗失了,爷爷找了一辈子。那次从s市回去不久,他就一病不起,临终前还拉着我的手说,闻笛啊,马上要搬家了,去我书房里把那副红衣姑娘的画像包好了,千万别弄丢,等找到她以后,还要比着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