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直没人让他做过选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配选,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为什么现在拒绝和接受两个简单的答案摆在面前,二者择一,他又要因为害怕错失掉机会呢?
“我…”
他的眼泪落在地上,糊出深色的泥点。
“我愿意!”
“只要能让我离开那里,只要以后不再需要害怕和挨打,我都愿意。”
他愿意走最寒苦的山路,因为那也远比他回家的路温暖;他愿意修最晦涩的道,因为那比他浑噩度日要强;他愿意舍弃过往的自己,因为前面的路是簇新的路。
长生和进宝面面相觑,一个欣慰赵小鲤不负所望,一个惊叹柳连鹊话的效用如此之大。
好神奇,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居然还能生出一样的心思!
院内。
“他们应该快回来了。”问荇搬了把凳子和柳连鹊排排坐在卧房门口。
“是啊。”
柳连鹊在想着生前的事,冷不丁被问荇搭话,怔愣了片刻才答道:“天已经黑透了。”
“刚刚在想什么?”问荇托着腮看着他,没等柳连鹊开口,自顾自答,“我猜猜……是你和进宝说得那些话?”
柳连鹊茶色瞳微微震颤:“有,但不全是。”
送走进宝后他在想,他突然有感而发的话是不是压根不适用于自己。
毕竟从大多数地方说,他比七八成哥儿都幸运太多了,他没资格说那些话。
可再一想,柳连鹊心中越来越沉。
他虽然能念书,能主持家里的产业,可实际上一条条仔细看过去,他还真没什么选择的权利。
他不争气的二弟可以随便砸钱乱做生意,庶出小弟可以在开蒙的年纪选择不去听课,可他打小从没这些权利。
他的一切被母亲安排得明白,自幼听话去念书,必须稳妥接手家族里最合适他的产业,不允许他冒进行事,而这所谓最合适的产业许多也不是他家生意的大头。
甚至是他的婚姻大事,他也只有选择赘婿的权利,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的身体也没给他选择的权利,本以为可以已哥儿的身份继承家业,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不在意是不是真能继承家业,可他却发现自己比自己想象中更向往自由,也更加不自由。
意识到这点的柳连鹊心情复杂,越想越有些后怕,直到问荇突然出声,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
问荇心中微动,他垂着眸,眼中暗色逐渐变重:“其实现在想想,我有时候是不是也做得不妥。”
“我经常自作主张,特别是之前,有时候做事不和你说,非要等你查出来再认错。”
柳连鹊微怔愣,随后蹙着眉反驳他:“我不觉得你有问题,你别多想。”
问荇已经给了他极大的尊重,他在家管账没人会主动把自己花的钱整理好告诉他,也没人会和他商量屋里摆什么家具好,更没几个人会打心眼里去仔细思考他提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