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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4有些难以置信,不住念叨着什么女配、不应当,顾一念听得心烦,索性摘下戒指随手扔进了储物袋。

实打实地修行了数千年,顾一念有着一个高阶修士应当具备的实力与心境。她明白,四方寰宇,天道自行其是,不因尧存、不为桀亡,平等地将规则作用于每一个生灵,所谓的男女主角、世界中心,才是最大的荒谬。

商采采生得一张雪白的小脸,柳眉细细,杏眼微阖,总似敛着愁绪。即便已成渡劫强者,她也仍旧是那柔弱的老样子,细语哝哝:“我快渡劫了,想邀你一起。”

“不是先前你那些道侣那样隔着结界,是真的一起,你可愿意?”

顾一念手下一抖,热茶猛地泼出半盏,葱白的指尖骤然变红,她躲也没躲,愣愣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商采采抿了抿唇,扯出帕子为她擦手,擦到一半忽地顿住,转而以灵力拂过,无奈道:“都被你带偏了,好好的修士,偏不爱用灵力,真不知你修行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顾一念默然,环视一番熟悉的别院,目之所及皆为凡物,与十八岁前的故国故居一般无二。而在更久远的以前,她曾是另一方世界的凡人,卧病十八载,每日数着心跳声打发时间。

一朝穿成公主,有着健康的身体、恩爱和睦的父母与强盛的祖国,顾一念满心欢喜,深深感念上天的恩赐,发誓要过好这一生。

她是朝臣眼中德才兼备、可堪大任的嫡长公主,也是世人眼中靡丽非凡,大禹昌盛气度的代表。顾一念纵情享受着这一切,慈爱的父母,趣味相投的友人,青梅竹马的爱人,如梦似幻般的欢喜日子持续了十八载,而后猝然终止在她大婚那日。

蛮族借朝贡之名入侵盛京,见所未见的黧黑雾气侵蚀着一切,千年古都瞬息化为人间炼狱。

闻人渊将她匆忙推给副将谢屿,而后一身喜服,提剑上马,留下一句:“我们终会再见,念念,等我。”

奔逃的路上一切都遗失,车马、侍卫、故国,十八岁的亡国公主狼狈地跌在林中,华服曳地,泥泞漫上繁复的绣纹。

江南数百绣娘精工三年制成的喜服,只需一场急雨便可毁掉,屹立千年、底蕴深厚的大禹,倾覆也仅因一片黑雾。

榴花般艳美的眸子里含着水汽,却始终不曾落下泪来。顾一念紧紧抓着手下半枯的干草,微朦的视线中出现一双不染尘埃的月白长靴。

“禹国气运已尽,此为天命。”

“天命?”顾一念轻声反问。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君王勤政爱民,满朝文武贤臣良将辈出。人力已极,竟到底抵不过一句天命,要遭此飞来之祸。

“你信命吗?”顾一念轻声问。

商采采愣了一瞬,斟酌道:“信也不信。”

“我想,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既敬畏天命,又想为自己搏个破局之法。”商采采弯着眸子,半是揶揄,“说起来,最为信命的当属你那位师尊,当初寻你回来也正是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