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暮云拿掉他手上的书,垂眸静静看着他。

姬岁聿抬起眼来,神色有些疑惑,“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姬岁聿身形消瘦,头发披散着,只穿了一身里衣。眼里没有什么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枯寂。

就好像,连说句话,做的事,都只是在应付外人一样。

姬暮云移开视线,把剑放在桌上,倒着温水,“来看看你死了没。”

姬岁聿沉默了一下,伸出满是伤痕的手接过温水,抿了一口,“仇未报,真相未明,不敢死。”

“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要看看吗?”姬暮云从腰间拿出一张折好的宣纸来,等着姬岁聿的选择。

死水一滩的心,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姬岁聿死死盯着那张宣纸,双眼发沉,“你杀了金嵘,这是在金嵘身上拿到的吗?”

“你也可以这么说,给你看的目的,是想看你如何选。”姬暮云没有着急把信给他。

“之前你说想当东厂掌印,你看了这封信,还想着争那无用的权吗?”说完这句话,姬暮云才把宣纸递给了他。

“哥。”姬岁聿叫住走到门口的人,他发狠道:“我要习武,我要杀尽这些丧尽天良的人!”

姬暮云微微侧头,“我不会教你习武,但我可以让蓝絮衣的人教你。”

——

空寂的山林间白雪皑皑,地面上与树上铺了一层浅薄的白雪,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响。

山中白雾弥漫夹杂着细雪,姬暮云面色寡淡着朝山涧之中走去。

入耳的是溪流敲打在石头上的哗啦啦声,越是靠近声音越发大,还有一丝丝的回音。

慢走的脚步开始急速起来,雾蓝色的光晕留在树间,簌簌而落的雪撒在干枯的松针上,彻底掩盖住了枯叶。

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很快就消失在原地,剑光劈在山涧溪流上光滑的石头间。

暴力、黑暗的力量从腕骨间出现顺着剑柄,流淌在森寒的剑刃上,跟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击打在溪流里。

透明急速的溪水从中间的位置往两边分开,扬起高高的水注墙,随后又湍急地落回到水中。

主脑很害怕这样的姬暮云,总觉得下一刻他就能提着手上的剑,劈开了这山。

蓝絮衣站在树后,神色平淡,眼底带着一抹深色。

姬暮云和姬岁聿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他们已经摒弃了情感,走上一条不死不休的复仇之路。

这样的人,就像这树间冰冷的雪,像山涧里流淌而下的溪水,像流淌过溪水留下静谧不动的石头。

一眼就太过惊艳的人,却进不了他的心,进不了他的眼。

蓝絮衣深呼吸了一口气,树干上的手渐渐握紧。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不管是人,还是以后的道路。

急速的风往耳边拂过,一把冷冰冰的剑横在脖子前,带起的寒风吹起垂落的发,往后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