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同几个倌人在一旁急急瞅着,却只敢劝说,不敢上前拦阻。

负责看场子的人手亦不敢上前,想阻止又顾虑颇深的样子。

“你这小畜生,你是为什么才在这里的,心里没点数吗?你是为了还债,知道吗?债都没还清呢,就想着勾搭别人了,嗯?长本事了!”

这话是那金银加身的中年男人说的,一句话一个巴掌。被打之人许是之前还受过其他非人对待,身上青紫遍布,血痕累累。

第四十四章 出头

围观之人窸窣言语,交换着他们的所闻所见。

“陈老爷家的侄子,年前被送进来的。说是他爹嗜赌成性,变卖了家当都还不上债。无法,就找上了陈老爷,陈老爷心善助弟弟还了债,谁道他这个不成气候的弟弟死性不改,忘恩负义偷了陈家值钱之物逃遁了。”

“陈老爷气得抑郁了数日,想他弟弟还有个儿子留在府上,便以父债子偿之由将其卖到了这园子里,接客还债。”

“我怎听说,是这陈老爷本就喜欢自己弟媳,年轻时本打算娶她为妻。他弟弟横刀夺爱,花言巧语将其骗了去。陈老爷对他弟弟芥蒂颇深,才会将其子卖到此处。”

“不是那女子水性杨花,先与陈老爷海誓山盟,转眼对陈老爷的弟弟投怀送抱么?如此陈老爷才对这名义上的侄子极是憎恶。”

“哪是憎恶啊,分明就是他的私宠。他这细皮嫩肉的侄子自打进了这园子,几乎没接过什么客,都是在陈老爷膝下承欢。感觉这陈老爷有些难言之癖,只是换个地儿以搬不上台面的手段搞自己侄子。”

“唉唉,清官难断家务事。谁知道里头弯弯绕绕是非曲直到底是如何的,咱们只管看戏,喝酒,嗑瓜子。”

看客们麻木不仁,只把眼前之景当成茶余饭后的闹剧。

那小倌儿咬着牙挨着打,浑身上下数不尽的伤,可他愣是一点儿眼泪都未曾流。那双眼睛暗淡而消沉,仿佛在怒斥着道运的不公,又委曲求全地接受着这种低贱不堪的命运。

大约是某种同病相怜之感触及了宵随意的底线,他从二楼纵跃而下,一脚踢开了正在施暴的中年男人,在对方横肉滋生的脸上留下了灰黑的脚印。

尔后脱下外套盖在小倌儿身上,道:“陈老爷何苦为难一个孩子,他到底有何错,叫你这般施虐于他。”

陈老爷摸摸自己的脸,眼珠子环视一周,将周遭或看戏或调笑或畏缩的目光尽收眼底,觉得自己丢尽了脸,指着宵随意颤颤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管这档子闲事,信不信明日我便让你的尸身出现在环城河里。”

宵随意不急不躁,“陈老爷既然如此说,想必先前没少做过作贱他人性命的事。我不知你在这青莲城是何许人物,又有何了不得的背景。但我看不惯你欺侮弱小,这档子闲事,我是非管不可。”

陈老爷扶着桌椅站起,“好啊,不得了了,区区靡园竟敢如此造成,看来这园子是不想在青莲城开下去了。”

老鸨一听急了,“陈老爷,奴家……奴家冤枉啊,这小子不是我靡园里的人。”

“他穿这种衣裳,不是你园子里的倌儿,难道还是进来嫖的?”